朱医生余光往祝臣舟那里不动声色的瞟了瞟,他并未犹豫,便格外干脆回答,“一个多月,差不多在六周。”
闵宝涞才闭上的眼睛倏地一下睁开,他死死捏住扶手上的遮布,整个身体都抬起来,“多久”
朱医生再一次肯定重复说,“一个多月。”
闵宝涞彻底呆住,他脸上表情在短短几秒钟内便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变幻,我大脑一片空白,尤其在朱医生第一次开口说话时,我几乎停了心跳,只差一丁点便晕厥过去,当他说出一个月时,我的心又剧烈跳动起来,这样的生死险境,我有生之年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而笑容像是发芽一般从闵宝涞脸上急不可耐的蹿出,他不可置信又满眼欣喜,张了半天嘴却挤不出一个字来,他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整个人都处在癫狂和颤抖中。
他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一阵风般围着茶几绕圈,嘴里念念有词,不停在说,一个多月,一个多月。
祝臣舟完全无视闵宝来的癫狂和喜悦,他十分冷静坐在那里为自己续茶,差不多已经喝下大半壶,他对这个结果意料之中,当然不会有丝毫对于朱医生改口的惊讶。可以这么说,从朱医生踏进这扇门到闵宝涞观看检查的全过程,都在他掌控之中,他早已料到闵宝涞会请他最信任的大夫为我检查,更料到我会走投无路向他求救,所以即使他同样对于结果充满不安稳,也稳如泰山等我主动开口,这样我便欠了他一个巨大人情,出于我对孩子的不舍和利用,以及我对他的感激与愧疚,我都会真心实意为他孕育这个骨肉。
我再一次落在祝臣舟的规划内,他早已清清楚楚部署好每一步,他掌控所有人掌控一切最危险的局势最大筹码便是他的冷静和城府,而即便英武如闵宝涞自持如我,也一样会失态,唯独祝臣舟,永远不会,这便注定他可以玩弄所有对手。
所幸我另辟蹊径,没有一味和他对抗到底,而是将****与夺取美索的目标从直路改为弯路,虽然要耗费更多精力和青春,但至少我可以驾驭可以统筹,因为这条弯路上祝臣舟并不算我的敌人,甚至在这个孩子牵绊下,他成为了我的盟友。
我从没有任何一刻比此时更希望,孩子平安,他的确是我的筹码我的优势,很明显祝臣舟非常在乎这个孩子,更胜于闵丞纹腹中他名正言顺的骨肉。
我正在这边失神,我苍白空洞的注视下,忽然停下脚步不再暴走的闵宝涞一把握住我的手,直接跪倒在我面前,满目殷切与感动望着我,我被他这个动作吓得脸色惨白,我反应过来后立刻伸手拉他起来,外人还在场,他这样算什么,传出去我非得背负千载骂名不可,哪有他这样年纪和身份的人对我下跪,传到闵丞纹耳朵里这不是恨我不死吗。
可我拉扯半天闵宝涞也不起身,他看着我竟然眼泛泪光,那样湿润浑浊的瞳孔,让我也很不是滋味。
“沈筝,男孩女孩都无所谓,我并没有多么在乎,我是渴望一个儿子传宗接代,可如果我命中没有这个福气,我也不会强求,只要他是我的骨肉,怎样都好,可现在我知道他确确实实是。从今以后不管有谁再质疑你侮辱你,哪怕是丞纹,我也不会姑息纵容,我再也不会怀疑你,永远不会。”
闵宝涞一边说一边握住我的手去擦拭他脸上泪水,他说到动情处喉咙哽咽住,发出呜呜的声音,我实在受不了男人这样,搞得我一颗心也七上八下非常难受,我对他说我原谅你了,然后用力将他身体托住,朱医生见状也帮助我搀扶他起身,他笑着说,“闵总这是做什么,沈秀怀孕是大喜事,您老来得子值得庆贺,哭什么。”
闵宝涞此刻卸下他所有尊贵与颜面,只是一个即将等待孩子降生、对待未来充满希望,焕发第二春的普通男人,在他心目中他拥有了**爱子,是一个非常成功幸福受人艳羡的男人,而在我心中看到他这样动情真挚,只觉得一股无形压力将我束缚住,想要结束可又不由自己。
祝臣舟见我们这场苦情大戏演完,他也没有可看的东西了,便将杯子放在茶几上,起身对拭泪的闵宝涞说,“岳父,公事方面已经解决,我已不再久留,过段时间我会和丞纹一起回来看您。”
时至今日最大愧疚除了对我,还有就是对这个女婿,闵宝涞由于心情上大起大落格外激动,身体已经有些瘫软,不过他仍旧非常坚持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祝臣舟走去,后者见状便立刻主动上前一步扶住他身体,闵宝涞声音沙哑说,“臣舟,爸爸轻易不愿对任何人低头和妥协,尤其是我的后辈,我始终固守自己的尊严,即使它某种程度上有些苛刻得过分。但今天爸爸愿意承认错误,是我听信谗言错怪你委屈你。丞纹不懂事,又是个女人,女人天性就擅长嫉妒,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性,容易上当受骗,你不要和她为难,沈筝有了孩子,后期六个月之后,我恐怕就顾不上公司了,到时闵氏那边,由你暂代我的职位,全权处理事务,这几个月我会尽量授权给你,帮助你上手。”
祝臣舟其实对于他的肺腑之言并没有丝毫动容,然而闵宝涞最后这句将闵氏授权的话,却让祝臣舟睛在一瞬间闪亮起来,按照闵宝涞的精明程度,放在平常他不会糊涂,但此时他已经完全被喜悦冲击得无法思考,根本看不透面前男人伪善面孔之后的诡计与阴谋,更何况一个不对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