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兰回来时,已是黄昏时分了,竟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隐约听得如兰道,“……姐姐怎么睡这里,还未大好若再发了可怎么办?”
我睁开眼,如兰隐在一片昏暗里,看不清神色。(百度搜更新最快最稳定br>见我醒来,如兰又道,“姐姐快躺好了睡罢,仔细着凉。”
如兰这样才说着,便觉得身上一阵又一阵地发寒,鼻子塞塞的,一点不通畅。
我全然不管这些,仰头问如兰,“可送到了?他来不来?”
因才醒,嗓音还有些暗哑低沉,鼻音很重。
如兰沉默着,半晌才道,“如兰无能,没有送到……”
如兰说话时,声音里有隐隐哭腔,甚至听得出她在极力压制。
我知晓没那么容易,如兰并不是轻易感伤的人。
我伸出手拉住如兰,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柔声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认得去勤政殿的路吗?”
如兰看我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去,哽咽道,“如兰不敢告诉姐姐……”
我心里“咯噔”一下,颤声道,“可是打听到了他的消息……”
如兰摇头。
我已急得不行,如兰还兀自低垂着头不言语,“你倒是说话啊,可是发生了什么?他到底如何了?”
“姐姐,难道你眼里只有严将军却再没有家国了么?”如兰忽然抬头道,一双眼睛在昏暗的殿阁中仍觉得明亮灼灼。
一向温顺柔弱的如兰何曾像今日这般?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我一时愣怔住,只听得如兰声泪俱下道,“这几日宸帝就要准备确立新朝了,可姐姐你还是只关心严将军……”
新朝?
我恍然惊醒,如今宸淩一统,君墨宸坐拥天下,哪有不登临大统的道理?
还是不可避免地转到严奕身上,若如此,那君墨宸又如何容得下身为淩将的严奕?
“如兰听到,有人说要将淩国残党……赶尽杀绝……”如兰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瞳孔骤然缩紧,心跳加速,赶尽杀绝?
我脑中浮现出那日皇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不,不行,我不能让那样惨绝人寰的场景再发生一次。
“你说的当真属实吗?”我颤着嗓子向如兰确认。
如兰含泪点头,“确实是勤政殿里传出的,如兰亲耳听到,怎么会有假?”
我当即便要下床去寻君墨宸。
如兰按住我,“已经入夜,姐姐就是去也不必现在啊。”
我安静下来,正是呢,只怕现在去了他君墨宸也未必见我。
这样辗转难眠一夜好容易熬到天亮。
一早便起来梳妆洗漱,身体还是无力,软软地坐在镜前,由得如兰将一头青丝挽成发髻。
如兰挽了发,又拿了些胭脂过来问我,“姐姐气色还是不好,不如擦点胭脂罢,看着脸色也红润些。”
我无神地瞧着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睛下一圈青紫,哪里是一个气色差可形容的。
我轻轻摇头,对如兰道,“那样未免落了刻意,这便好,病怏怏的,说不定他还安心些。。”
如兰听了这话,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走在宫中,四处俱已安定,井然有序,仿佛这里一直都是如此,那些鲜血与动乱从未发生一般——可见君墨宸是有实力的。
一路步行到麟趾宫,已是气喘吁吁,身体乏力得即刻就要倒下似的。
我扶着如兰的手抬眼看那麟趾宫——与记忆中的并无半分不同,还是那样的宏伟庄严,华丽肃穆。
不同的是坐在内里的人,早已易主。
记得母妃在时,我曾数次坐在这座宫殿里读书习字,与父皇母妃玩乐,那时,这是无上的殊荣,可是如今再站在这里却是莫大的耻辱。
我习惯性地握紧手指,那支被我时常捏在手里的木槿花开步摇早已不在,只有长甲深深陷入皮肉里去。
我颤声对如兰道,“去通传吧。”
如兰走向殿前的内侍,说了几句又返回来,神色间竟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姐姐,他们说……陛下正忙,不许人打扰。”
我轻轻扬起嘴角。
君墨宸好大的架子。
轻提裙角,拾级而上,在殿门前止步,不管不顾阻拦的内侍,用了力气朗声道,“臣女淩倾颜求见宸帝陛下。”
因病了多日,话中还是底气不足,隐隐透出一股子虚脱。
“哪里来的野蹄子,这里也是你能乱闯的?若是惊扰了圣驾,你可万万担当不起的。”一内侍厉声喝道。
不等他话毕,殿门轻启出来一个躬身屈膝的内侍,尖着嗓子道,“宣。”
那内侍听得这一声立即住了口,狐疑地打量我。
我不做他想,进去殿内,其中格局并未有太大调整,只是屋内的摆设略换了一换。
殿中空无一人,他坐在梨花木案几前看着一本奏疏,面前还有许多,分成好几摞,他埋首其中,听到我进来,头也未抬一下。
他低垂着眼眸看得认真,偶尔用朱批勾勾画画。
我不由怔了神,原来一个男子专注起来如此好看——我的奕郎,他也曾这样专注地为我雕了一支簪子。
想起奕郎,便不自知地柔柔笑起来。
可是如今,我不知他的生死安危,不知他身在何处,这样的感觉,仿似无根的浮萍,惶恐不安。
直到眼前开始阵阵发黑,身体也不住地微微摇晃,快要支撑不住时,君墨宸忽然出声道,“好不懂事的奴才,客人站了这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