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前轻推了推他,“起来脱了外裳睡吧,这样仔细伤了身子。”
他只不理,兀自面向里面,明明还是未睡着的,却是一言不答。
不知怎的,只觉得心里仿若欠了他,好言好语劝了半日,见他仍是不理,只好作罢。
拖过床头的一床被褥为他搭上,掖好了被角,自己才躺下。
却是辗转难眠,想起严奕月光下那两行清晰的泪痕,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难受得紧,又想起身边的君墨宸,装傻充愣宁愿自己生闷气却是半声也不言语,不询问,不怀疑,这样的君墨宸令我有些不认识了。
我虽拒绝了严奕,但是却也不能与君墨宸如平常夫妻一般相敬如宾。
又想起了母妃与嬷嬷,如今身边是实实在在只剩一个如兰了,何其可怜又何其可悲。
难道这便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
也是,负心人合该受罚,只要他们安好。
这样浑浑噩噩的想了半日,更是睡不着了,望向窗外,明月皎皎,心里一时思绪万千。
想的出神时,忽然有一道手臂伸过来紧紧揽住了我,如钢圈铁臂一般,越收越紧,我沉默着,眉头因疼痛一点点皱起来,额上也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君墨宸在夜色中喃喃道,“公雅,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身子一僵,随即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
“公雅,我害怕失去你……”
“公雅,不要离开我……”
……
这样一声声脆弱的呢喃,仿若濒落的秋叶。
我缓缓地抬起手,覆在他的脊背上,仿若安慰孩童一般柔声道,“我不离开。”
也离不开了,命中注定吧。
明日高照时,身边照旧已没了人,帐外侯着的侍者,恭敬严谨,虽人数众多,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见我起来,她们齐声道,“奴婢们服侍姑娘起身。”
手指触摸处,被褥早已生凉,他走了许久了,或者一夜未眠。
梳洗时,如兰与麟趾宫掌事宫女巧荷耳语两句,然后便递了一块热热的白手巾过来,道,“姐姐,陛下说让姐姐用热手巾敷下眼睛,可消肿眼睛也舒服些。”
我愣了一下,才接过来,眼睛现在还是又涩又痛的,只是上次他问我眼睛怎么肿成那样时,我还不能说话,所以眼皮子脆弱这件事也没人知道。
他却不但知道,而且上了心,不是说小事最能见真心吗?
君墨宸,这究竟是你的真心还是关心呢?
不论如何,到这时,我才真正的舒了口气,这件事算是过了。
一边的巧荷笑起来,“姑娘真是有福之人呢,能让咱们陛下这么挂在心上的,天下都少有,奴婢也是得了姑娘的济,若不是姑娘要到麟趾宫住,恐怕奴婢一辈子也进不了这麟趾宫伺候呢。”
听的这话我抬头看她,果然有些面生,只是她这话未免说得过了头,饶是再得别人的济,一进宫便做掌事宫女,可见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不过一番谦虚说辞罢了。
我只笑笑不言语,由得一群姑娘在殿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
又一个小宫女道,“奴婢见着姑娘与皇上真真是好,郎才女貌的,一双璧人呢。”
我愣了愣,一双璧人?
璧人也好,郎才女貌也罢,不能与奕郎长相厮守,而这漫漫深宫能依靠的也只有君墨宸了,只这样过下去吧,总归要活下去的。
这时,我以为,一切都已风平浪静,一切会就这样一直延续下去,而我不知道的是,这只是一场小小微澜,轩然大波还未到来。
我真正的劫难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