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实际生活中,人们骨子里面都是迷信的。
比如说,一幢办公楼里的一间办公室,好好一个大活人突然猝死在里面,让那些即使不迷信鬼神的人,也难免会心生几分膈应,随之就产生这旮旯风水不好的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说咱厂办公楼下面是一片坟圈子,受惊的小鬼们出来方人,并且专方厂里一把手。
据我所闻,大胖娘们正是这种流言的始作俑者。
记得那天,我在库房和大胖娘们逗逼撩骚,说得下面起劲儿时,她突然一转话题,还引经据典,连比划带喷吐沫星儿,一边扒拉哈哈大笑的刘蓓蓓,一边瞅着坏笑的老王说:“看泵房的老袁头儿说,他们当年建办公楼的时候,从地下挖出来好几带车子的人骨。”
老王没来得及回话,就叫人给喊去修天车。
住了笑的刘蓓蓓,一脸认真说:“是吗?埋哪儿?”
大胖娘们神兮兮地说:“都埋在专运线那边的菜地里。”
刘蓓蓓惊讶道:“哎呀妈!我还去过那边挖野菜呢。”
大胖娘们安慰说:“又不是你掘的坟,你怕啥。”
刘蓓蓓说:“听人说挖人家祖坟是要断子绝孙的!”
大胖娘们收住笑脸,还捅一下她,恨恨道:“断不断子、绝不绝孙的我说不准,反正自打老王头儿来了以后我们就开始遭殃,这厂子跟老太太过年似的,一年不如一年啦。”
刘蓓蓓说:“可不咋的,好几个月没发奖金了。”
我接话道:“你还惦记奖金呢,我看都快发不出来工资啦!”
大胖娘们说:“滚一边去!臭嘴一说就准!”
我像小时候一样,立刻就滚一边去。
但是,流言并没有因为我滚一边而消失。
一天房,看见大胖娘们一闪而过的人影,突然起了邪念,打算再瞧瞧有啥好戏发生,但未等我靠近门边,却被她一把拽进门里。在她叫骂声中,我想沾点便宜,借着昏暗的灯光,?手摸一把大胖娘们的豆腐,正当意犹未尽之时,刘蓓蓓闯了进来。
她弯弯笑眼,咯咯一声:“耽误你们干正事啦!”
大胖娘们的嘴多硬,也呵呵一笑:“都忙活儿完事了。”
刘蓓蓓说:“李哥要注意呀,别像老王头儿那样累死自己。”
我嘿嘿一笑问:“干这好事还能累死人?是谁累死的老王头儿?”
大胖娘们说:“多简单的问题,肯定是咱厂的人。”
我追问:“咱厂的人多了,是谁呀?”
刘蓓蓓说:“肯定和你不是一个性别,慢慢想吧。”
我说:“废话,我又是女的,就是想用我也用不上啊!”
……
女人和男人是人类水火交融的整体,不可或缺,难舍难分。
翻开人类曾经过去的历史,每一页都记载着权力与女人的故事。
虽然我说不准累死王厂长那个女人是谁,但我有一双通达的天耳,听到所有的人都指向厂办公室秘书——情儿。毫无办法,谁让王厂长临死之前还戴着一顶“皇帝”的御帽。据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党办秘书亲口说,众人纷纷赶到王厂长死亡现场时,情儿异常慌乱,衣衫有些不整。既然有此一说,一时间,情儿成了众矢之的,人们的吐沫星儿都赏她一人。
不过在那时,我根本不相信这种说法。
因为我想,一个人在享受美妙的瞬间,美都美不过来,咋会嘎嘣咽了气?多年后,我也上一点年纪,一次在酒后,当我扑到高粱红身上,全心全意工作过程中,血脉贲张的我,突然眼前一黑,那颗心都似乎跳出嗓子眼儿。直到这时候我才相信,男人突然死在女人身上这种事情完全有可能发生。据医院出具的死亡诊断证明说,王厂长患上突发性脑溢血。
死去的人已经化成了灰烬。
活着的人没蹭去一旮旯皮肉。
每天的太阳照例从东边冉冉升起。
一片灿烂阳光之下,不管谁死了还是谁活着,有一条真理却颠扑不破,那就是每天的生活还得继续,终归得有人来厂里做厂长,厂子不能一天没人来当家。当官肯定是件好事,无什么朝代,日子走到什么年头,想当官不要命的人多了,很多人都盯着那把金交椅。
……
其实,人们始终生活在谎言里。
一片流言蜚语之中,新的一年到来了。
我恍恍惚惚记得,这一年开篇的“元旦献词”中,“改革”两字还是重中之重,只不过改革的重点已经从农村转移到城市,并且嚷嚷说,今年“开始以城市改革为重点的经济体制改革”,而且要“改革在三、五年内大见成效”,告诫我们要坚定决心、一定做好“今年这关键的一年”,“只有这样,我们的步子就会迈得更快,我们的事业就会兴旺发达。”
实话实说,我不大懂政治,也听不懂这些新名词。既然听不明白,就没必要再费尽脑筋弄明白这些词的含义。因为我清楚地明白,即使我真弄明白这些词的含义,那也没有一点**毛用处的。历史经验早就告诉我,世界上的事你知道越多,那么你就会更加烦恼。
然而,这个世界又这么怪异,有些事情你不想知道都不行。
因为这些事情就发生在你身边,并且你还身处那个漩涡之中。
简单地说,我们厂长的权力越来越大,他想干啥就干啥,好像厂子是自己家开的,一切都由着自己性子来,到了权力可以为所欲为的程度,闻着谁的屁股臭,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