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麒心中层层波浪翻起,一浪打着一浪:他决定说出这些事情,一方面是觉得瑾儿这样子需要人照顾,那么就必须将实情告知于照顾她之人;
二来,他是想着,以柳家延续千年的繁盛来说,若说是只凭着“书香”便千年不衰,实在难以想象,所以,他大胆的猜想——柳鸿宇很可能知道冥城之事!
然而,猜想不过是猜想,终不及被证实时的震撼。
可当钰麒以为,柳鸿宇只是知道一些冥城之事时,却不想,他问出的问题,分明是表示着他清楚冥楼内的事情,这就不得不让钰麒的心里再一次翻起巨浪。
他能知道这些事,那是因为当年陪着毓筱去莱芜时,他闲来无事偷偷溜进了百事阁,看到了冥楼的资料,可柳鸿宇又是如何得知呢?
纵使心中疑惑,可是钰麒却不会问。
关于冥楼的事情,知道的便是知道,不知道的便是不知道,他并不想多了解什么。
若是可以自己选,他宁可一辈子不知冥楼为何物!
钰麒收敛起心中的各种震惊,淡淡回答道:“司命。”
然,“司命”二字声未落,柳鸿宇便猛然站起身来,眸子里全是难以接受之色。
渐渐地,他的双目中又漫上痛苦,怨恨··还有,了然···
他因为自己的女儿遇上这样的事情而心疼痛苦,怨恨着上天命运不公,竟如此残忍对待一个纯白如纸的女孩儿,却也了然了瑾儿一直昏睡不醒的原因何在···
只是,事实已注定,非人力能改,怨与恨又有何用?终究是逃不开“接受”二字···
半晌后,柳鸿宇眼中的各种情绪才渐渐淡去,人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语气满是沧桑无力:“麒世子自便吧,我累了,便不作陪了。”
说着,柳鸿宇缓缓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步履蹒跚,明明才刚是而立之年,却生生让人觉得仿佛已过花甲,老迈不堪···
钰麒急忙起身来扶住柳鸿宇,也拉住了欲走的他。
在柳鸿宇不解的眼神中,他从怀里取出了一白色绘着淡蓝色兰花的瓷瓶,递到柳鸿宇手中,说道:“这是安神镇静的药,每日睡前一粒,温水送服即可,虽不一定能解瑾儿心结,但是终归是能让她睡得安稳一些。”
柳鸿宇看着手中的瓷瓶,神色有些微恍惚,淡淡说道:“当年的蓝家也总喜欢用这样的瓷瓶装药,我也有幸得过一瓶,就是这般的瓶子,只是上面绘着的花儿不是兰花,而是鸢尾。”
钰麒心里一惊,却装作若无其事,拱手说道:“夫子,学生告辞。”
说完,钰麒便恭敬的退出屋子,脚步不紧不慢,走得大方沉稳,丝毫没有破绽可循。
然而,往往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若不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波浪迭起,又何须这般无懈可击呢?
柳鸿宇看着手里的瓷瓶,眼中有些忧虑在聚集,还有些迷茫在弥漫:好端端的竟扯出了冥城,竟连带着还牵扯上了销声匿迹二十多年的蓝家···
而京城里,华家、安家、墨家、冷家、荀家··又有哪一个简单?
却偏又适逢幼帝登基···
而先帝的儿子又为数不少,是否愿意安分的做个王爷还未可知···
看起来,这安静了一千年的天下又到了该乱起来的时候了···
虽说天下势,合久必分!但一旦战乱起,受苦的,终究还是百姓···
柳鸿宇立于书桌前,取出宣纸,提笔书:伤心铁骑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