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那车熄火了。
车里陷入诡异的干净。
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哈哈”笑出来,一边笑手一边捶在膝盖上,不能抑制。回头看他,他的脸色臭臭的,她推一推他:“别这样,马有失前蹄嘛。”
他不理会她,卯足了劲继续开。结果,那车像是和他耗上了似的,怎么开怎么不听话。最后他没有办法,只好停到路边,打开车窗开始抽烟。
此人也有这样的时候?
付瑶觉得可乐,笑道:“以前没开过手动档?”
他没理她。
他推推他胳膊,又推一推。
他猝然转身,抓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小姑娘,别闹了,你想我一口要下去是吗?不是就给我安分一点。”
“您自己开不好车,却要把气撒我头上?”她哼笑一声,凉凉地看着他,不甘示弱。
孟西沉说:“哦,原来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女孩,你在心里到底是怎么笑话我的,不妨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她似模似样地点点头:“是啊是啊,她在心里笑您呢,不会开就不要装会嘛。”
“我只是不常开这个。”
“是啊是啊,大富豪不开500万以下的破车,像这种十几万的垃圾手动,哪里会去开啊。”
孟西沉笑了:“可着劲儿挤兑我吧。”
她一眨眼,认真地说:“我可是就事论事啊。”
“你这个调皮的女孩。”他伸长了手忽然使劲一拉她的辫子。
今天她扎的是马尾辫,却不留刘海,她本来就是年轻靓丽的姑娘,光滑的额前略微垂下短短的几绺碎发,弯弯的,像刚出生的婴儿的绒毛。
看着看着,他忽然握了她的辫子在掌心。
她的头发也是丝绸般润滑,他的指背摩挲过她的耳畔的时候,她微微侧过了头,忽然也收起了笑容,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收回了手,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动容的痕迹,重新启动那车:“去哪儿?”
他们像来时那样,她告诉他往哪里走,然后聊一聊之后的日子,最近的近况,真真正正像对亲密的朋友。
这条路其实非常短暂,到她住的楼下了,他陪她下来。她走了几步,回头看看他,他在车旁望着她,一直微微笑,像一种无声的邀请。
他的眼睛是一片温柔的沼泽,但是如此黑暗。
她加快了脚步朝楼上跑去,跑得越来越快。
她怕丧失继续前行的勇气。
但是跑到三楼的时候,她停下来,停了一会儿,然后像发疯一般回头朝楼下跑去。她跑下楼去,冲出楼梯口——空荡荡的路面上没有人。
她蹲下来,心里有一种名为酸涩的东西在慢慢地流淌。
有人从身后踢了踢她的脚尖。
她慢慢地、有些僵硬地抬起头。
孟西沉自上而下俯视着她,唇边是一贯自在的微笑。这个人,总是这样一副表情,似乎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中。
她站起来,扬起手要甩他一耳光,却被他在半空擒住了手。
他将她高高抬起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他说:“这个女孩,总是这么无礼,而我已经容忍她太多太多次了。今后可怎么办才好?”
“那就永远不要再见她,也不要耍她了!”她义愤填膺地说,“您料定了我会出来,料定了自己胜券在握,是不是?对了,我忘了,您总是所向披靡的,对不对?”
他抚摸她因为发怒而变得潮红的脸,然后把她圈入怀里,柔声说:“我没有走,不是因为料定了你会回头。瑶瑶,我只是不想那么走了。
我不甘心,你明白吗?
我不想就那么走了。”
“……”
傍晚终于下雪。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后,她又旧事重提,说起这件事里他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就抱着她仰头想一想,然后说,其实我当时撒谎了,我确实觉得你会回头。
她打他,他仰头笑。
这人自信地可恶,可恶到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