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仁帝冷眼看着门外抬着箱子的两个小太监,那两个小太监立刻腿软地跪了下来。
薛贵妃一怔,她不相信圣上会这么包庇一个宫女出身的贵人,她虽然没见过那容贵人,可听人说也不过是一般的姿色,美人在后宫是不可能凭着一张脸圣宠不衰的,毕竟容貌美艳者多如过江之鲫。
“圣上……”薛贵妃抬高了下巴,她不愿意相信这个容贵人有这样的本事,“臣妾代执凤印,有权也有责任查清后宫之事,对于容贵人,臣妾必要查到底,不仅仅是为了圣上的安危,也是为了后宫的安宁。”
她咬着牙望着宣仁帝,内心的高贵不容许她看到这么一件有悖常伦的事。
宣仁帝淡淡一笑,“代执凤印……贵妃之位你也坐了多年了。”
薛贵妃一窒,她下意识地慌了起来,自己是薛家嫡女,父亲和大哥都是一路追随宣仁帝开创大周盛世的功臣,自己的父亲早已经为国而亡了,这样显赫的身世,她一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别人,这后宫是她自己为自己选的路。
凭着身世和容貌,她步步高升,可却始终没有更上一层楼,贵妃之位的确是做了多年了,那个后位就像是心里得不到又舍不去的执念。
可此刻宣仁帝的目光让她心底寒凉,她久居后宫,已经渐渐地忘却了,宣仁帝是亲手征下的大周,他为了大业可以舍弃妻室,为了稳定大周可以牺牲太子……
“圣上……臣妾只是不想平白冤枉了容贵人,查验一番也是安了圣上的心。”薛贵妃紧紧掐着自己的大腿才逼迫自己平静着抬头。
宣仁帝却像是在看毫不相干的人,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东西拿上来吧。”
这样的话让薛贵妃没有一丝得逞的欣慰,反而像是如鲠在喉,她一辈子都得不到这个男人真正的感情,那么,那一个低贱的宫女就能得到了么?她也冷了下来,心里更是冷硬如刀。
好在,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好在,自己从始至终都没将所有的一切押在皇恩圣宠上,她想要的不是别人的给予,而是自己手心能握住的。
抬箱子的两个小太监看圣上都发了话连忙将箱子往里头抬,放下了又打开,这才告退往外撤。
宣仁帝望了眼一旁的秦公公,“去替朕瞧瞧吧。”
秦公公的心跳都加快了许多,他没有宣仁帝那样的镇静,这薛贵妃明显就是有备而来,这么强硬的语气难道还能等着自己被打脸,这箱子谁知道有没有被动过手脚?
薛贵妃心里安定了下来,也不再去看宣仁帝的脸色,只是盯着那木箱。
秦公公小心翼翼地翻找着其中的东西,一件件地放在了木箱的外头。
一方绣了一半的红梅绣帕,一支剥落了色彩的铜簪,几条络子,还有许多粗布的布料。
啪得一声,布料中滚出了一只小瓷瓶,正是薛贵妃派人搜出的东西,只是这么一摔那封口出的纱布都摔得掉在了地上。
香气扑鼻而来,秦公公都蹙了蹙眉,这味道有些熟悉又觉得很陌生。
薛贵妃指着那瓶子,“这东西正是左程远送给臣妾的,那些茶叶,臣妾记得清清楚楚!”
宣仁帝仍然是镇定地坐在案桌后,他没有开口,只是目光隐隐落在薛贵妃的眉目间。
“启禀圣上,草民求见。”门外沈二爷的声音低沉响起,他听说了这件事倒是来了兴致,不管怎么说这容贵人都是叶淑妃和四皇子一派的人,要是真倒台了那也不好交代,尤其这茶叶一事还和自己有关系。
沈二爷面对着殿门略微迟疑,但却并未后退。
突然听到了脚步声,沈二爷回身便瞧见了两个人影,皆是宫装加身,等到灯光映照到了才看见是叶淑妃和容贵人。
叶淑妃倒是神色镇静,只是一旁的容贵人再怎么掩饰眉目间都有刻意而为的坚毅,更像是无奈和惊惶的掩饰。
沈二爷侧身微让,“草民见过娘娘。”
叶淑妃点点头,刚要开口却见殿门开了,正是秦公公走了出来,“沈大夫,圣上唤你进去。”
说着他也看到了叶淑妃和容贵人,眼神定在了容贵人的脸上,更多的是无奈和可惜,他想不到这个容贵人还能怎么脱罪了。
不管怎么样这局势都明朗了,就算是有人栽赃,可还能怎么查,又不是家世显赫一动就牵扯前朝的女人,这样的后宫女子难道还能让圣上不惜和薛家翻脸?
叶芝被这目光一扫心里更是一冷,她整个人都在寒风下僵住了,本就是从养心殿的内殿急匆匆赶出来,连披风都没有加一件,这个时候更是觉得寒风刺骨。
她苦涩一笑,其实自己这么一颗棋子,不管在哪一方的胜负下,自己死得都是那么轻贱,就算皇帝喜欢自己那又怎么样,她在皇帝的身边呆了这么久,她知道了帝王也不是随心所欲的,尤其是内忧外患的皇帝。
殿门再次关上,回廊下的宫灯照的人身影纤长,叶芝似乎都感受不到冬夜的凉意了,她盯着那扇木门,静静等候着结果,就算是死,她这一世也算是值了,毕竟曾有那么一个人相信过自己。
叶淑妃轻叹了一声,她拍了拍叶芝的肩,没有再说话,就这么转身而去了。
她想到了那时候,圣上曾经连那个人都舍弃了,叶芝不过是一个她的影子罢了,倒是自己想太多,这样的男人又怎么会为了一个缥缈的影子在这个时候和薛家翻脸呢?薛岐可是还守着朔州呢。
叶淑妃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