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被掌柜迎着进了屋子,随后顾璟和季涵便分上下首坐了,因着客栈内没有侍女,安子衿忙要起身泡茶给季涵。
没想到她的手还没碰到炉子上的茶壶就却被顾璟抢了先,他本就一身黑衣气势逼人,沏茶的动作也是如同行云流水,一派天成毫无勉强,甚至极尽优雅从容之态,可……这怎么看都是有些大材小用的感觉了。
安子衿也没见过顾璟泡茶的模样,见他脸上仍是冷凝着,茶香氤氲开也暖不化那双冷眸,他这样太久太久了,只有屈指可数地笑意曾经出现过。
若是安国公府不曾经历浩劫,顾璟也不曾需要用双手去挣军功复兴顾家,那他兴许会轻松许多,也不必整日活得冰冷了吧?
安子衿竟然有些心里酸涩了,她大大地吸了口茶香,“这茶真好。”
顾璟被她恬淡的笑意晃了眼,手里的动作也是一歪,竟然还烫到了手。
季涵见到这位安国公竟然失态成这副模样,脸上也再没了从容的笑意,甚至带了失落。
他没有看漏,这顾璟的眼神定在子衿身上时便变了样,再无凌厉和盛气,反倒是有一抹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季涵想到了自己对海棠的执念,蓦地就了然了,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你手上还有伤呢!”安子衿见他烫了手还从容不迫地给季涵沏茶,半是惊惧半是不解。
果然沏完茶顾璟的绷带上就染了一丝殷红,安子衿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安国公果然是样样精通,子衿心服口服!”
“无碍,今早换药时伤口就好些了。”顾璟说完就重重将茶盏往季涵的手边一放,连茶水都溅了些出来,惊得安子衿就皱起了眉,“伤口严重了?”
季涵见安子衿的眸中再看不到其他,心里猛地一紧,可随即又松开了。
他连叹息声也隐在了心里,自己已经要定亲了,哪有资格再看她一眼,她的美她的好她的分毫片刻都容不得自己再肖想了,本以为她是被顾璟所厌弃,可如今,自己也亲眼瞧见了……
这杯茶自己哪里能喝,他快速地站起身,拱手道:“安国公,季涵还有急事要处置,就先告退了,这陈郡的茶果然是很好。”
安子衿蹙了蹙眉,季涵根本没有碰过手边的茶盏。
“表哥,可是有何急事?我送一送你便是。”
顾璟听了这话更是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望着季涵的视线中也带了怡然自得。
季涵摇了摇头,“表妹再次有安国公庇佑,我便放心许多了,过几天我还要去余家一趟,表妹知晓的,母亲为我的亲事很是上心,故而也就不耽搁了。”
这话完全是说与顾璟听得,季涵瞥了眼上首坐着的顾璟,躬身一拜,“季涵告辞。”
顾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必多礼,既是季大公子要定亲,这安国公府的贺礼也不会少了。”
季涵恢复了以往镇定自若的模样,笑了笑道:“那季涵就在此多谢安国公了。”
季涵走后,顾璟这才隐隐松了口气,坐着的动作也舒坦多了,“这茶是陈郡西城郊的燕山所制,每年都会快马送去洛阳安国公府,子衿,尝一尝吧。”
安子衿低头查过他的伤口确定好些了,这才放下心来尝了口茶,的确闻着就很是不错,入口更是口齿留香,“这茶很好。”
顾璟正要说话,门口却传来了叩门声,让他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本是含着笑意的眸子也无奈起来,不用说了,那药味儿已经飘进来了,而去比昨夜的还重了不少。
安子衿起身开门接过了药,亲自将药碗端到了顾璟的眼前,眉头一挑,“既然安国公您说了用药为重,那小女子就再次静候佳音了。”
顾璟皱了皱眉,端起药碗又闻了一遍,再次确定了这药加重后也变得更苦了,“子衿,这药……”
安子衿不声不响地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一张清丽可人的小脸满是正经,手里还把玩着喝了一半的茶,不时地抿上一口,“这药也是量人而行视情而定的。”
顾璟无奈地笑了笑,只得是一口喝尽,只是那好看的一双剑眉也蹙紧了,久久未曾舒展。
安子衿从袖带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后随手放在了他的手边,不经意地低头道:“今日看到集市上有卖窝丝糖的,顺手买了一些,如今喝了这茶倒是不太想吃了,你带走吧。”
顾璟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弧度,这丫头是拿糖哄自己?
顾璟微微应了一声,随后起身道:“城郊还有事,我便先走了,若是有事就来这里找我,在陈郡发生任何事也能到此处一问,我已经吩咐过了。”
安子衿低着头应了一声,捧着茶盏的手却微微一抖,想到那包窝丝糖,她真是脸上烧得厉害。
再次抬头,本以为顾璟会不理会那包糖,可没想到桌上除了空空如也的药碗竟然什么也没有了,安子衿莫名地笑了笑,随后拿着空药碗出了屋子。
去城郊的一路上,顾白还在宣扬着早上发生的事情,还有自己自作主张送药给安子衿的事,顾璟果然嘴角一勾,“去告诉王掌柜,那药铺关了以后就让他回洛阳的长易阁。”
这等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顾白扁扁嘴暗道自己送了个大便宜给王掌柜,这功劳可完全是自己的。
“爷,小的擅做主张,甘愿领罚……”顾白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顾璟,见主子还是眸带笑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便跟着安二小姐,不管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