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气这种东西,好比每个人兜里有十块糖,随着年纪的增长,或是其他外来因素,糖的数量会慢慢减少,直到兜里空空如也没有糖了,这人也就死了。--
有些出意外死去的人,会以为自己的阳气未尽,但实际上所有人的生死都在判官的生死簿上记载着,出意外而死,只能说明兜里的糖已经没了。
而叶紫苏的十块糖里,因为年纪的原因剩下九块半,黑虎的分身附身在他的身上损害了他的阳气,由此剩下七块。但经过黑虎的吸食之后,他只剩下两块。
风烛残年的老人,兜里最多只有两块糖了,也就是说,紫苏面临着随时就会驾鹤归去的困境。
黑无常说,解救他最简单的方法,便是从他的直系亲属里“偷走”糖,用别人的糖,来填补他的糖。
帮黑无常传话的春夏前辈说的很平静,他将黑无常的话完完整整一字不落的说出口,没有一丝犹豫,只因他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说出来,不过是给他们徒增绝望感。但,他必须要说。
方眠很清楚,叶紫苏的直系亲属只有他的爸爸叶康,让他从自己爸爸身上要阳气,他绝不会同意。更何况,叶康已经步入中年,他自身的糖已经少于一半了,若是将阳气给叶紫苏,那也就意味着他的日子也所剩无几了。
不管怎么想,这都是个不可能事件,只能再想办法。但春夏前辈说的很坚决,那也代表着黑无常很坚决。
“这是唯一的办法,黑无常很清楚叶紫苏只有一个直系亲属,所以他将这个问题抛给你们,要怎么做,你们来决定。但是我想你们决定并不能表示什么,叶紫苏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前辈平淡的语气中不带有一丝感情,可坐在他身边的春夏却分明听出了轻微的叹息。
那是对于人情冷暖,世事无奈的叹息。
与前辈谈过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犹如他们依旧不知解决办法一般惆怅着。
可方眠万万没想到,黑无常早已亲自找过叶紫苏了。是因为罪魁祸首是驱魂师,所以他来赔罪吗?但驱魂师的直属上司是阎王,与他并没有关系啊?
“眠眠,如果可以,我们可以见一面吗?太久不见了,我很想你。如果彼岸不同意,不见也没关系,听到你的声音我已经很开心了。”
叶紫苏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过来,很轻很淡,方眠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泪水还是顺着眼角流下来,模糊了视线。
彼岸竭力压下自己的不悦,不停的告诉自己,叶紫苏变成这样与他脱不了干系。几个深呼吸之后,他伸手拭去了她的泪水,揉了揉她的发丝。
“去吧,去见见他。”他说。
方眠握紧了手机:“紫苏,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你。”
“现在吗?也好,早点见面也好……我把地址发给你……抱歉,我应该去找你才对……”
“你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我这就过去。”急匆匆的挂断电话,方眠看看时间,已经是九点钟了,“彼岸,你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不管怎样,咱们总得向他道歉吧?”彼岸回头看看还在角落里的文竹和小九,喊了一声,可他们都没有理他,他摇摇头,径直带着方眠向着叶紫苏说的地址赶去。
没多久,他们就站在一家高层写字楼下,方眠看了看叶紫苏发来的地址,确定无误后快速上楼。可她被前台拦下的时候,她却忽然意识到,叶紫苏该不会正在工作吧?
靠,他现在都这样了,还工作什么?不怕过劳死啊?
“我找叶紫苏有事,和他约好了。”
“抱歉,叶总正在开会……唔……”
前台的姑娘还未说完,彼岸已经不耐烦的抬抬手,姑娘应声倒地,与此同时方眠一个转身,拧开了距离最近的会议室的门。
果不其然,叶紫苏真的在开会。
宽敞的会议室里,两排坐满了穿西装的人,看得出来这么晚还在加班,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但他们再怎么不好,也比不过摊在主座上,右手还在挂点滴的叶紫苏。
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了,他的情况更差了。那张脸已经白的近乎透明,原本柔软的黑发中间长出了几根白发,乍一看还以为这是个老人。方眠从他的头发看下去,看到了他窝在椅子里颤抖的身子。
“看这样子,他可能……”彼岸的话说了一半也没有说下去,他咬咬唇,紧紧皱着眉头,“眠眠,难道我们,真的会害死一个无辜的人吗?”
众人被突然冲进来的方眠吓到,正要喊保安,叶紫苏忽然抬起左手虚弱的指了指外面,说道:“今天的会先开到这里,明天继续。你们下班吧,辛苦大家了。”
“可是叶总,这个项目还没做出决断……”其中一个距离叶紫苏最近的男人为难的摊开文件往他面前推了推,“明天就要与合作公司作报告了……”
“瞎叨叨什么,让你们走就赶紧走!”方眠突然仿佛若添上身,上前一步拍了拍桌子,“再不走,别怪老娘对你们不客气!”
这是一个很滑稽的画面,一个十八岁的女高中生,站在大企业的会议室里,对着公司的一众董事咆哮着,甚至还叫嚣要对他们不客气。无论是谁看到这一幕,都会以为这女孩子疯了。
所以,嘲弄声,不屑声在会议室里响起。在方眠附近的一个男人轻蔑的望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我们公司的事情,一个外人来捣什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