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昭云换好衣衫,跟随周罗睺坐上了一辆驷马高车,同乘一车去往长孙晟的府邸。
罗府住在永宁坊内,而长孙府在崇仁坊,就在皇城的东侧第一个大坊内,那里坊要比普通坊大一倍,里面住了不少朝廷要员。
像仆射、尚书、侍郎这等的重要又尊贵的官职,崇仁坊里面的府邸都住了不少。
不过,这辆车子并没有进入崇仁坊内,因为长孙晟的府邸宅院的大门,是冲着大街开的,而不是开在坊里面,这是大隋朝三品以上官员,才有的资格,一种殊荣,可以不受坊门的限制。
府门高阔,前有小广场,在府门前列戟十二架,由两名侍卫驻守门口,朱漆大门外包铜皮,严实关闭着,高门大户,平时是不会敞开着,来往的行人可能会看到里面的主人,打扰清净,也不安全。
“对面的平康坊,是大兴城一处极其繁华的街坊,与长孙府隔街对门的府宅,是上柱国贺若弼的府邸,曾是大隋一员猛将,三军统帅之一,现在已经闲置在家了,不过殊荣和派头,却没有衰减多少。”
周罗睺撩开车窗竹帘,随口为罗昭云解释了一下,提醒他心中有数。新长安城内,只要在皇城附近的坊,都是一些重臣大员,不论是经过人家府门,还是途中遇到,都有尽量低调、谦逊,以免招惹麻烦。
两人下车之后,罗昭云望了一眼,长孙府高门厚墙,青砖长瓦,滴水翘檐,古朴典雅,恢弘大气。
周罗睺让驾车马夫和随行八名护卫守候在外,他领着罗昭云去登门拜访。
守门的侍卫看到周将军,都非常熟悉,根本不需要拜贴,直接进门禀告,很快,就有内院执事迎出门,将二人引入内府。
这是六进六出的大院子,占地数十亩,旁边还有别院和私人小型马场,如此算起来,长孙家的占地更多了。
一进府去,便有俏丽的侍女款款迎接,到了院中,只见重门叠户,几曲画廊也幽深曲折,修竹成荫,梧桐深锁,假山飞瀑,花圃飘香,在中堂的大厅里,周罗睺、罗昭云终于见到了长孙晟。
“周兄,别来无恙!”
“长孙贤弟,周某安好,看我这次把谁带来了。”
周罗睺与长孙晟关系不错,免去了官场护称将军、国公之类,直接喊兄台了。
两人的资历、才能、岁数、兴致都差不多,官爵也相近,只不过长孙晟更得隋文帝器重,而周罗睺毕竟是南陈的降将,所以没有关陇贵族那么吃香,但英雄惺惺相惜,论起交情,可不分谁得宠与否了。
“下官罗成,见过长孙将军!”罗昭云拱手道。
长孙晟穿着一袭圆领的绸缎皂衣,戴一顶青色束发巾子,年约五旬,脸庞方正,浓眉如墨,没有铠甲在身,倒像是一位文质彬彬的儒士。
“罗都尉,呵呵,又见面了,不错,英雄年少,既然来到我府上,便是我长孙晟的客人,不必拘谨。”长孙晟微笑开口,说的很客气,似乎对罗昭云非常欣赏。
罗昭云有点受宠若惊,毕竟彼此的官职相差巨大,爵位更是悬殊,拱手道:“多谢长孙将军抬爱!”
“请入堂座!”
周罗睺点头,登上青砖台阶,步入了中堂之内,这座堂厅很宽阔,都是木质结构,屏风林立,字画高悬,木格排架上放着不少竹简、玉器、瓷器等,墙壁挂着一些水墨画、琴弦乐器等,显得高雅别致。
中堂外门,曲径通幽,竹林茂密,花草水榭都极有讲究,仿佛一个小型的园林,不但景致宜人,还颇含风水之道。
二人脱靴登榻,在案几后面的软席上跪坐下来,案几上放着茶汤和水果,可以随便饮用。
长孙晟也撩袍坐好,微笑地客套了几句,说点开场白。
侍女都被清蔽了,毕竟说一些话,有可能牵扯朝堂之事,不方便让侍女、家仆听到。
“季晟,这几****又研究了一套棋法战术,说不定能破开你的布局。”周罗睺直接喊长孙晟的字了。
长孙晟微笑道:“哦,那一会我可要见识一下周兄的新棋法了。”
“那是自然,还是老规矩,一局定输赢!”周罗睺外表粗犷,但是粗中有细,此时谈笑风生,完全没有在沙场上那样冷酷铁血的风范。
片刻,长孙晟转向罗昭云问道:“昭云,近来在大兴城起居生活如何啊?可曾适应京城之地的节奏?”
罗昭云听着对方直接称呼他的字,显然没有把他当成外人,有点受宠若惊,回答道:“一切安好,前些日子,我还回了罗府,拜见了祖父大人,被赠送了宅院,搬出了东宫长林门驻所,日子倒是安静不少。”
“嗯,罗公前两日,还亲自到了我的府上做客,托我照料你一番。放心吧,我与罗公有些交情,独孤家那边,你大可不必畏手畏脚,上次独孤将军他们既然让你吃了苦头,消了一口怨气,也不会咬住不放,日后你尽量规避一下他们,切莫硬抗、顶撞,此事慢慢便可揭过去了。”
长孙晟当场说出来,算是当做了和事老,打算两边都说项说项,把昔日的矛盾化解一番。
罗家虽然不是大门阀,但毕竟在关中也有些势力,不少中立的人组成了进退联盟,所以也有人替罗家说话、出头。
独孤阀虽强,但独孤皇后已去世,影响力也在衰减,如果独孤家的人咬住罗家唯一的子嗣不放,估计罗老爷子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京城里豪门之间,也要冲突升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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