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真·二姐在现场听着呢。
“当初俺老猪是自愿娶你为妻,也答应照顾你后半辈子,你我情谊永世不变!只要老猪活着一日,这承诺就不会改变!如今,你回来了,我可能却要离开了。那曾大闹天宫过的孙猴子不是个好打发的角色,我敌不过他。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来不及了,这是翠兰儿,我现在的媳妇儿,与我情投意合。万望二姐成全!”
说罢,猪刚鬣恭恭敬敬地奉上那杯素酒。
原来,此时正是以为此劫难破的八戒带着新媳妇在向旧夫人求认可。二娘名义上说是他的夫人,可实际并未有夫妻之情,也不曾有过夫妻之实。卯二娘之于八戒不是娘子,更像是包容的母亲,亲近的姐姐。
所以,她的承认不仅对翠兰,对于八戒也是意义重大。
可此刻,受了他们大礼的却是被错认的吱吱。
三选一,成与不成,一念之间。
身后是正主,是旧爱,面前的是现任,吱吱觉得自己深陷泥沼般的修罗场。不知道身后那位从头到脚冒冷气的真·卯二姐心里到底怎么想,吱吱她是自作主张接过酒喝了呢?还是发狂奋起一把摔开酒杯呢?或者……老老实实坦白自己根本不是卯二姐呢?
尴尬的吱吱僵硬地坐在太师椅上,一双贼溜溜的小眼不住地向身后乱瞟,心中呐喊不止:大姐,您倒是发话啊!
然后,吱吱感受到一股虚虚实实的气托起了自己的右手,接过了八戒敬的酒,然后再鬼使神差地一扬头,满含热泪一饮而尽(强行灌入)!
(_)憋这样!让我自己来,并不想鬼上身……
吱吱感觉自己已然灵魂出窍,飘离在半空中,看着自己豪气干天地一杯又一杯,滴酒不剩地喝完了八戒和翠兰儿统共敬过来的三杯酒。
然后,吱吱灿烂一笑,露出两颗大门牙,双眸水汽蒙蒙地醉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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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急急!茅房!茅房!茅房!”
夜半的时候,一只小耗子捂着小肚腩,夹着两条短腿,一步三蹦哒从洞府中蹿了出来。
此小鼠自然是花名“三杯倒”的锦毛鼠妖白吱吱!不过饮下三杯度数极低的果子酒,吱吱就一觉从天破晓昏睡到了星月阑珊时,不得不说,憋功了得啊!
吱吱左蹿右跳,晕头转向,好不容易解决了生理大急,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上的小软肉,仰着小脑瓜看月亮。
今晚的月亮滚圆,白白胖胖挂在湛蓝的天幕,像足了一只濡软香甜的糯米团子,而漫天的星斗就像是铺散开的芝麻和白糖。
吱吱嘴馋地咂巴咂巴嘴,咽下口水,正想着等下得去翻点食物垫垫肚子,谁知转了个弯,就撞见了另一个半夜不睡觉在赏月的人……
哦,不,是一只猪。
吱吱停在半空中的左脚正打算悄悄收回来,突然一道醉醺醺的声音喊住了她,那头猪吭哧吭哧扭过头,粗声粗气地喊道:“‘二姐’,过来陪老猪聊聊天吧!”
又肥又壮实的猪口吐人言后,庞大的身躯便往旁边的石垛上挪了挪,粗壮的蹄子拍了拍身旁空出的一块位置,四仰八叉躺着,继续遥望月宫。
听说人喝醉时总是喜欢回忆,而男人尤其喜欢追忆初恋。
月宫里的嫦娥仙子不知是否还记得,曾经有一个掌管八万水军的天蓬元帅醉酒熊着胆子对她表白过。
那边吓得脸色都白了的吱吱掐了一下自己的小肚子,疼得“嗷”的一声叫后,握紧爪子,灰溜溜地磨蹭过去,乖乖抱膝坐在大猪二师兄的旁边,一声不吭,目光涣散,呆若木鸡,怔怔发起呆来。
脑海中纷杂思绪如纸片飞来:二师兄破戒变成了原身,酒戒?荤戒?还是……咳,色`戒?二师兄冲着咱一只小老鼠喊‘二姐’,是看自己来了吗?还是喝多了说胡话?二师兄看出来了?二师兄没有看出来?二师兄到底看出来来了没啊?摔!
啊!好焦急!_(:3)∠)_
福陵山的夜晚格外安静,没有鸟叫,没有蛙声,没有蝉鸣,也没有蟋蟀窸窸窣窣,山石嶙峋,草木枯零,水土流失。只有向阳的山坡上种了一排排新栽下的茶树,夜色里一丛丛,很像站岗的小卒。
寂静得很像五指山,空旷得也很像五指山。
四野安宁,一鼠一猪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吱吱……”几欲崩溃的吱吱被这样揪心的“安静审问”法弄得坐立难安,抓耳挠腮好半天,方才吞吞吐吐开口坦白道自己并不是卯二姐。
尽管吱吱的认错态度极其端正,但对于八戒而言,那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他根本听不懂小耗子在吱吱叫什么。
语言障碍是鸿沟。
这就是区别,人家虽然是头猪,内里是个落难的神仙,变成了原形猪,照样口吐人言。
半吊子妖怪吱吱就无法做到。
月色清亮,山影簇簇。
八戒的两只前蹄从另一旁拾起了一件黑黝黝的物什,举着看得认真。
吱吱就着月光定睛一看,吓得一滚,惊讶至极,这不是卯二姐的灵位吗?二师兄终于发现卯二姐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所以……果然是认出来了吧?
化身为原形猪的八戒,醉眼迷离地看着黑木白字的供牌,咧嘴吭哧一笑,眼神变成说不出来的温柔缱绻,只听他喃喃自言自语道:“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