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蝉声阵阵,荣筝从她的梦里醒来。
她睁开眼皮一看,跟前的小丫鬟还在替她打着扇,太阳已经有些偏远了。
刚才明明还梦见他了,犹如他真的在身旁一般,原来真的是一场梦啊,哪里有他的影子。
秋词捧了个水晶盘走了过来,里面放着一盏冰碗。荣筝夏天怕热,最爱吃这冰冰凉凉的东西。
“奶奶喜欢那天的薄荷味,所以奴婢吩咐人熬了这薄荷水,浇了玫瑰酱的时候薄薄的洒了些薄荷水。就是不知道奶奶习不习惯这味道。”
荣筝拿着小银勺轻轻的舀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不似以前那般的腻味,还有些凉爽的感觉。这股凉爽直涌进了喉咙里。
“这味道不错,也做一碗给郡主吧。”
“郡主说这两天吃不了冰的东西,倒是大爷美美的吃了一碗。”
“他不挑嘴,什么都吃的。”荣筝又舀了一勺冰过的莲子,十分的可口。吞咽了一半才发觉不对劲呀,忙问:“你刚才说什么,大爷什么的……”
秋词笑道:“奶奶还不知道么,大爷回来了。”
“他回来呢?这么突然?”
秋词见荣筝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不免笑道:“奶奶不相信的话自己去书斋看看吧,这会儿大爷就在书斋呢。”
荣筝那里还顾得上吃冰碗,将小银勺递给了秋词,提了裙子就大步往棠梨书斋而去。
“我不是在做梦,不是在做梦。他是真的回来了,是真的回来了……”一路上荣筝念叨着,甚至顾不得走得太过于匆忙,差点绊了一跤。
当她匆匆赶到棠梨书斋的时候,只见正门虚掩着。她的步子轻缓下来了,伸手推开了那扇门,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大理石书案后的那个男人,埋头疾书。
荣筝心里漏跳了两拍,他果然回来了。
“君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声不吭的?”她走上前去,埋头写字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是睡觉么。我也不好打扰你睡觉啊。”
荣筝见沐瑄穿了身葱蓝色的茧绸箭袖,并未戴冠子,头发挽在头顶只用一根墨玉簪子固定。皮肤好像比以前变黑了不少,人也清瘦了一圈。塞外的艰辛可想而知,更何况是在军营里,日子更家清苦。
荣筝有些心疼:“才回来就忙,该好好的歇一歇。”
“我得把这封信立马送出去。”说话间沐瑄已经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找了个信封叠好了信纸,封好了,叫来了保康:“你替我跑一趟保定,把这信送到谢将军手上。”
保康应诺着就下去了。
沐瑄凝眉道:“尚州怎么好端端的就没说没呢?”
荣筝道:“你还不知道他遭受的那场意外么。说来还有些惭愧,当初他是去云台寺找我们回去的路上出的事,要是那天他不来云台寺肯定就没事了。”
崔尚州是沐瑄这些年来唯一十分亲密的朋友,当初他还在军营时,接到了家里传去的凶信,他以为只是一场噩梦。经过他再三确认后,已顾不得许多,连夜就往汴梁赶,途中还跑死了两匹马,想着能见崔尚州最后一面,可是路途太过遥远,最终还是回来迟了。
“也就是说尚州他来见你们是他办的最后一件事?”
荣筝点头,又道:“当时他给了我一封好厚的信,说要我亲手交给你。正好你回来了,我一会儿就拿给你。”
崔尚州给他留了信?他感到疑惑,为何会把信给荣筝,而不是让人捎到军营里去。在那边虽然不大方便,但他接收信件却有专门的渠道。
端惠吩咐厨房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全是沐瑄喜欢的菜肴。
“你要回来也不提前让人告诉我们一声,这样突然就回来了,是想给我们惊喜?”
沐瑄说:“走得太匆忙了,也来不及通知。”
沐瑄才到家不久,问这个问题有些不妥当,但荣筝终究还是按捺不住,问道:“你这次回来能在家呆多久?”
沐瑄说:“最多不过七八天。那边的事情一大堆,需要人处理。”
下次回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荣筝低了头,默然的吃着饭。再没主动的说过一句话。
端惠最担心沐瑄的担忧,少不得要问:“边境还太平吗?”
沐瑄道:“过年后都不大太平,匈奴人时常过来滋事。我去了这四个来月,就已经打过两次大仗了。”
端惠听得心惊肉跳的,但是以沐瑄目前的身份,她又不好劝他别去了,在汴梁好好呆着。弟弟能迈出这一步确实不容易。
荣筝见沐瑄一概往日的清规戒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豪迈得像个粗鲁的汉子。心道眼前这个人,与她前世偶遇的那个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席间,不免又提及了崔尚州的死。
沐瑄道:“我听见这个消息后连夜往家里赶,还是没来得及送他最后一程。明天我去崔家一趟。”
端惠没有反对:“你和他自小都很亲密,去上炷香吧。”
崔尚州的突然离去让沐瑄至今还有些没缓过来,他不相信比自己大半岁的好友,说没就没了。
饭后,荣筝先回了清音馆。
这里端惠和沐瑄说:“我支开了阿筝,是有一事要和你说。”
沐瑄忙问:“是什么事?”
端惠说:“之前你不是拜托小七查当年的事么,后来我也发现了些新情况,也托了他去帮我们查查。可是他却走了,留下这桩事还没个结果。要不要再重新拜托一个可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