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武阳神色恹恹的靠坐在吧台后面.看着舞池里晃动的人影.心里有几分莫测的情绪在涌动.
那件事之后.他就去了法国.国外的异域风情让他狂热的心脏冷却了不少.他去了巴黎看塔、看塞纳河.他走了很多地方.多到他以为他已经看遍了全世界.
在这之前.他从不曾离开过b城.他只有妈妈.可是她很忙.忙到跟他说晚安的时间都沒有.于是他开始逃课、打架、抽烟、酗酒.和所谓的好哥们儿一起看片.青春期叛逆少年该做的事情他一件不落.很快他的转变引起了老师的关注.开始不停地给宋紫清打电话.
当他看到宋紫清不停地在老师和学生家长的责骂声中低头道歉.乖得像个小学生时.他心里竟有种莫名的报复的快感.
他说.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对你好.
……
斯南走进來的时候.便看见宋武阳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他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似乎想看进他的心里.看看.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想起周誉之前说的话.
他说顾流岚被害那晚出现的另一股势力是楚家的人.顾氏和楚氏两大集团在经营领域上并无交集.甚至连场面上的交涉都沒有.所以顾流岚更加不可能和楚家有什么瓜葛或者深仇大恨.
他顺着这条线索买通了一个当晚参与行动的人.那人说是楚彦书派他们去保护顾流岚的.一旦发现有人对她不利.立即阻止.若是看到那人出现.直接打晕了绑去丢给他妈就是了.
话语里虽然沒提名道姓.却也是相当清楚明白了.于是他便调查了那人的行踪.结果发现十分吻合.
宋武阳忽的一下抬起头.只见斯南站在吧台外面.神色莫测的盯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难怪我刚刚觉得不对劲.原來是你來了.今天怎么有时间过來.來了多久了.怎么也不叫我.”他有些欣喜的站起身走上前.“你想喝什么.龙舌兰.伏特加.”
“从你开始发呆的时候”.清冷的声音在嘈杂的喧闹里听不出喜怒.
宋武阳讪讪的笑了笑.眼神不自觉的避开了他的视线.“來了这么久了.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啊.我……”
“出來.”斯南开口打断他的话.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宋武阳愣了愣.眼睛循着刚刚那人的背影看了过去.一直到那道纤长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收回视线.低垂着的眼睛里暗潮涌动、晦暗不明.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随着每一个踏出去的脚步.他的心便要往下沉上一分.可是路都有走完的时候.而心里泛滥的情绪却并未因此而有所减少.
手里的安全带刚扣上.车身便迅猛地窜了出去.带着野兽扑食般的凶狠和不顾一切.
宋武阳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下的坐垫.心在越见迅疾的车速下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此时.他已经完全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忐忑不安多一些.还是后悔绝望多一些.亦或二者兼有.亦或者什么都沒有.
因为他还來不及细想清楚.车子便在剧烈的摩擦声中猛地的停了下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抵在前面的车厢上.才堪堪止住了被甩出去的身体.
斯南丝毫沒给他喘息的机会.刚下车的身影转眼便到了通往天桥的长梯上.宋武阳心里骤然一紧.甚至顾不上还未缓下來的呼吸.便迅速推开车门追了上去.
上了天桥后.斯南的步子才慢了下來.缓着脚步走到记忆中的位置站定.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來人的喘息声由急到缓.他才转过身去.一直紧握着的拳头便猛地挥了过去.
“唔…”
宋武阳闷哼了一声.极力稳住因重力而踉跄摇晃的身子.捂着脸倔强地站回原地.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
斯南看着他沒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根点燃.然后站在那里开始一口接一口的吸烟.
此时.眼前的这个少年.就站在离自己两米的位置的少年.脸上的表情不是第一次在这里偶遇时的嚣张跋扈.也不似以往看到过的任何一种.
若是可以.他真的不希望从宋武阳脸上看到这些表情.那是怯懦中带着绝望.绝望中掺杂着不甘.不甘中充满着无尽悔恨的情绪.
如此强烈外溢的情绪.他只见到过一次.而那一次.是他欠他的.所以他对他充满歉疚.所以他极力弥补.虽然他知道那两个人的死并不能带走宋武阳曾经所受过的屈辱.也洗刷不掉早已刻进他心里的伤痕.
但是他不能够.也不应该对顾流岚做出那种事.
这是他的底线.
闷闷的空气里.感觉不到一丝风的流动.也吹不散在两人之间蔓延开來的沉重.直到烟头洒落一地.
“你还记我那天跟你说过什么.”
沉沉的声音飘进了宋武阳的耳朵.让他想避都避不了.“我记得.”
“我们认识有多久了.五年.还是六年.真是一眨眼之间的事啊”.斯南似是在回忆.声音有些飘.不复之前的沉重.反倒有几分感慨的意味.“我都不知道时间竟然可以过得这么快.快到有些东西变了.我竟然都沒有察觉.”说到最后.几乎是一字一句咬出來的.
宋武阳听着斯南陡然转厉的话语.惊慌地上前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解释道：“沒变.什么都沒变.我们都还是一样的.只是……只是流岚那件事……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被你那晚的话激得失去了理智.你要相信我.相信我.”断断续续地声音竟有些哽咽.
斯南沉默了许久.再出口的声音似乎被冰凉的夜风冻僵了.麻木而毫无温度.“告诉我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