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这么快.我又遇见她了.
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她.是大三刚开学的那天下午.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空气里弥漫着塑胶烤化了的焦灼难闻的气味.令人作呕.当时的我.为了寻找画画的灵感.带着画板在操场边上的大梧桐树下静坐着.观察來來往往的行人.
初看到她的时候.她穿着一条鹅黄色吊带长裙.白色的细脚掉跟凉鞋.缓缓地走在人群中.看起來那么的漫不经心.本以为她是被新生的训练吸引了.观察了一阵之后.却发现她只是靠在操场边的栏杆上.看着下面发呆.她似乎并不介意狠辣的太阳对她皮肤的荼毒.灼灼的阳光照在她莹白如玉的皮肤上.让她看起來好像全身都在发光.精致的脸上沒有什么表情.可是看久了.又会隐约的觉得.那张脸上似乎隐藏着悲伤.
我不记得到底看了她多久.直到我反应过來的时候.她已经不消失不见了.
那天回家以后.我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第二天早上.当我坐在床上回想着昨晚的梦境时.心里顿觉怅然若失.
我一直认为她不会是大一的学生.因为那天.大一的新生应该都在操场训练.所以我几乎翻遍了大二大三大四的每个班.都沒有找到那个女孩.难道她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我从小由父亲带大.他对我的要求非常严格..高中读文科.所以我就选择了文科;说选择美术专业.于是我毫不犹豫的进了s大的美术学院.
我知道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妈妈.我远在美国的妈妈.那个他此生挚爱的女人.因为她是个画家.
他曾经为了她背弃了祖父..那个孤傲冷情的倔强老头.也背弃了牧野家族.放弃了自己未來家主的身份.甚至狠绝到连自己的姓氏也一起改了.从此遵从他母亲的姓氏.
可是因为一系列的原因.他们两人最终还是分离了.母亲去了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而父亲则坚守在这里.他们曾经的家所在的地方.他虽嘴上不说.但他知道.父亲是在等着那个女人回來.
然而.这一分离.便是二十一年.
而祖父和父亲.到底是两父子.两人的性子都一模一样.都倔强的要命.每当他在祖父面前讲到关于父亲的事情.祖父总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着手里的事情.却沒发现手里的动作早已迟缓了下來.眼神也直直的盯着某一处.俨然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而父亲.虽然自己改了姓氏.但到底还是让自己随了家族姓氏.怕也是知道自己是独子.不忍让牧野家族从此断了香火.失了传承吧.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似乎沒有一点要和好的迹象.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着他们的坚持.
当然.这其中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天性淡然.对什么事情都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这么说也许不准确.但事实确是如此.自小到大.我并沒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也沒有什么东西是非得不可的.
甚至有一个女孩儿一直从高中追随着我到大学.也沒能改变我的心意.并非她不漂亮、不优秀.而是我无法对她动心.
我想.我大概是完全遗传了我母亲.也就是那个远在美国叫做任萱的女人的性子.冷情冷心.对什么都不在意.对什么都无法上心.
我想.也许母亲一辈子只适合做一个孤独的画家、艺术者.她将她所有的热情全部投进了她的画作之中.再也无法参杂其他.即使她是个外表热情如火的女人.而父亲.则注定孤独一生.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而且永远都不可能爱上他的女人.并且还痴心妄想着等她回來.
可是这一次.我发现我错了.
我突然觉得我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我的心每天都强烈的叫嚣着.关于那个只见过一次的女孩儿.原來我并不是冷情冷心.只不过是缘分沒到还沒遇见而已.遇见那个让我怦然心动的人而已.原來我也和父亲一样.有着炙热的情感和不顾一切的决心.
我想.这便是一个艺术家的爱情罢.沒有什么逻辑可讲.也沒有什么理智可言.一切都遵从自身的感知.感知说不爱.那便是真的不爱了.一旦感知告诉我..你爱她.那么我便奋不顾身、义无反顾.
我每天都在画板上描绘勾勒她的容颜.身影.直到我的画室被她的画像所填满.其实.我甚至都不太记得她的样子了.她该是怎么的眉眼.笑起來是否娇俏的如花儿一般.唇瓣是薄是厚.是否殷红如血如红梅.又或者清淡如水如桃花.
这一切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那个高挑纤瘦的身影如今年年初在祖父家围墙上看到的迎春花一般淡然.偶尔有风拂过.腿边长长的裙摆围绕着她轻盈的舞动起來.为她增添了一分飘然若仙的气质.墨色的长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泛着幽蓝.发丝还时不时的轻抚着她的脸颊.就好像是我的手抚上去了一般.心脏禁不住停跳了两拍.又陡然的疯狂的跳动了起來.急切的不可抑制.
也许上帝不忍心我的单相思.所以安排了我们的再次相遇.
当时.我手里拿着画板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心情有些低沉.丝毫沒有发现对面突如其來的自行车.
当听见对面传來一声女子的尖叫声时.已经來不及闪躲了.我被撞的向后倒退了出去.跌坐在地上.手臂似乎在单车上刮伤了.传來一阵阵刺骨的疼痛.殷红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在掉在地上的画板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我闭上眼等待着大脑中那阵令人眩晕的感知流逝.
撞了我的那个女生似乎很惊慌.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我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