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了眼,一低头,就看到清俊淡雅的男人半敛着眉眼,单膝跪在自己跟前。
阳光那么刺眼,落在他的肌肤上,呈现出一种莹白的光泽。
他正在帮她系鞋带,动作温柔而细致,仿佛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重要一点的事情了。
想象不出来,如果此刻坐在这里的人是妖妖,看到他那么专注而认真的帮她擦拭着小脚,她心里会是怎样一种滋味。
跟他一起生活14年,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喜欢他,这么依赖他。
不是不屑跟其他人交朋友,只是不想把她的情绪分给其他人,只要他一个人就足够,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想给他一个人……
……
回北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医生说最要不要让妖妖再受刺激,于是她这个刺激的源头只能先回家了。
邓萌跟季子川留在医院陪季妖妖,季生白亲自开车陪她一起回家。
车窗开着,车速并不快,她靠在座椅内,阳光下斑驳树影在脸上一闪而过,忽冷忽热。
心脏也跟着忽冷忽热。
自始至终,身边的男人都没有对这件事情发表看法。
没有苛责她,也没有苛责季生白,但对挚爱的人来说,沉默本就是一种无言的苛责。
所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在死亡面前都渺小到不值一提。
这场较量,她甚至连一点点争取的机会都没有,就那么直接被打入了死牢。
季生白屏退了女佣,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一碗面,几根青菜边卧着两个荷包蛋。
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作祟,他很少下厨,只有在邓萌不舒服的时候,才会体贴的做点她喜欢吃的东西,但也仅她一个人有这个特权而已。
季枝枝很羡慕妈妈的这种特权,每每生病的时候,都会要季子川亲自做菜她吃,变着花样的挑,虽然一年生病次数不超过两三次,但季子川还是默默的练就了一手的好厨艺。
这还是第一次,她吃到爸爸亲手做的东西。
咬了一口荷包蛋,不等开嚼,眼泪就簌簌的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落进碗里。
季生白抬手,长臂越过桌子,拇指一点点擦拭掉她不停掉下来的泪,却平白惹的她眼泪越落越凶。
喉结上下滑动,好一会儿,男人才低声道:“枝枝,至少试一试,好不好?”
当初他沉迷于工作,让邓萌怀着她的时候受了不少辛苦,以至于早产了一个多月,后来又分别四年,没能陪在她身边好好的照顾她,这么多年来,相对于妖妖,其实他更宠爱她一点。
可现在,妖妖躺在病床上,邓萌不停的自责内疚,他到底还是没办法任由事情再恶化下去。
至少试一试。
试一试离开子川。
季枝枝握紧手中的筷子,明明知道他的要求合情合理,明明知道她不能在这件事情上任性,可还是觉得很难过。
好像一瞬间,被整个季家抛弃。
……
整整一个月,一旦醒来见不到季子川在旁边,季妖妖就开始又哭又闹,不肯吃药不肯吃饭。
于是季子川放下了手头的所有工作,片刻不离的在病房里守着。
季枝枝这些日子睡的很不好,总是噩梦连连,每每醒来就会出一身的冷汗,转头看看身边的床,空荡荡的。
坐起来,再仔细听一听隔壁的房间,静悄悄的。
浑浑噩噩中,忽然就记起来很多很多很细碎的琐事,那些曾经被遗忘在时光里的记忆,这些日子不知怎么的,又一件件变得很分明了。
想起他刚刚来季家的时候,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心想把他赶出去,就穿着白衣服披头散发的躲在他柜子里,结果一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后就发现已经在自己卧室里了……
想起他第一次为她过生日,送了一副很漂亮的她的油画,她一直以为那是他找什么名家画的,后来才知道,是他亲手画的。
还想起她因为他跟邻居家的女孩子一起上下学而发脾气,把他的书一把火给烧了……
已经整整一个月没见过他了。
思念,在最深最静的夜里像是火山喷发出的熔浆一样将她的身子烙的滚烫滚烫的。
忽然疯了似的想见到他。
哪怕只是一眼,哪怕只是隔着病房门。
就那么……穿着睡衣,赤着脚,披头散发的一路狂奔了出去。
甚至忘记了开车。
凌晨的街头空旷而清冷,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一辆车子,冬日里的寒夜,风像是针一样无孔不入的钻入肌肤,她一路狂奔,手脚还是被冻的近乎僵硬。
电梯一路上升上去,她急促的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了似的跳动,激烈的像是随时都要破胸而出。
光裸的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几乎没有任何声响,她站在电梯门口,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小心翼翼的靠近病房。
灯开着,妖妖身上盖着被子,脑袋枕着季子川的腿,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不忘吃着身边的小零食。
男人穿着一套米白色的居家休闲装,手里拿着一本漫画书,正逐字逐句的念给她听。
他的嗓音很独特,独特到可以秒杀那些知名声优,隔着一层门,平添了几分朦胧美感。
那大概是她这一生,见过的最美好的画面了。
成熟稳重的男人,俏丽可爱的女孩儿,凌晨三点,万籁俱寂,她枕着他的腿,他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