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避,脸上起了几道红印,瞬间他目光骇人。
她害怕的缩在床角,他突然倾身下来,凑到她面前,她偏过头去,身子颤抖。
她能闻到他呼出的气息,陌生的,熟悉的,危险的。
泪水如掉线的珠子,她从来没有这般害怕过,无助过。
她以为他要还手,或是怎么欺负她,但他却没有。
“不识好歹。”
他狠狠的说出这句话,便起身,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微弱的烛火,她面前一片阴影。
他在看她,她知。
他很生气,她感受到了。
屋里突然变得压抑,好似一场暴风雨即将袭来,她心跳如鼓。
“小路子。”
突然,他大声吩附,长袖一甩便来到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在调正情绪。
宋玉一怔。
“公子。”
门咯吱一声,小路子进来了,贼贼的双眼,四处乱瞟,然后好奇的落在宋玉身上。
“去打盆热水来。”
“哦。”
“还不快去。”燕榕将茶杯重重一放。
“是,是。”小路子屁滚尿流的跑出。
极快,热水打来了,小路子笑得献媚而僵硬,“公子,可让奴才伺侯,呀,公子?你的脸怎么了?”
“滚。”
“公子?”
燕榕将帕子猛的丢进水盆里,水珠四溅,小路子一颤,宋玉也是一颤。
小路子留给宋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脚下生烟,一眨眼便没有踪影。
燕榕深听一口气,净了手,又坐回桌边喝了一杯水,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宋玉眼里,她时刻防备着他。
当他再次来到床边,宋玉抱着身子又缩了缩,但听他冷声一笑,一掠衣摆坐下。
“过来。”
她未动。
“还是你想让朕上床?”
宋玉一惊,他这话说得,真让人遐想,她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移到床前,离他一臂的距离跪坐着,又将身上的纱衣裹了裹。
他瞟她一眼,“现在朕给你一个机会,你的真实身份,你为何女扮男装,你的目的是什么?若有隐瞒。”他说着,转过头看她,“朕从不是心软之人。”
他的话不重,也绝非说笑,威胁,而是他在陈述一个事实,她不说实话,他将咔嚓她。
宋玉身子又是一抖。
突然想到刚才无衣所说,他们调查过她,他早有怀疑,不动声色,如今怕她对他不利,又因未查出什么结果,便开始与她摊牌了。
宋玉有些难受,他曾骂她白眼狼,其实他才是,她给他维护,再三表明“真心”,他对她呢?
雍县那些话都是假的吧?他当她猴耍来着,逗她玩呢。
嘁!她还真当他是断袖,说不定,他还偷着笑呢。
对了,他若断袖,还能召妃侍寝?
如此想着,宋玉又是心中愤然,她一拍脑袋,怎么自己这么笨?
她的表神丰富,燕榕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她突然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她又赶紧垂下,如今,过了这关再说。
可她要怎么回答?
娘让她扮成男子,却没有告诉她,一旦被揭穿,要如何圆谎?
“我……我……”宋玉结结巴巴,眼珠直转。
“我只是不服,为何天下只有男子当官,女子却不能,所以……就扮着男子,觉得好玩。”
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样的说辞,声音自是没有底气。
果然,燕榕一嗤,“哦?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扮成男子?让朕想想,十年前吧,你与宋宝,李氏,十年前来到杏村,户籍上便己记载,李氏,携二子入户,原来,李氏也觉得自己女儿扮男子好玩,可在家里玩玩也就罢了,还玩到朝堂上,李氏育子当真别出风格。”
燕榕讽刺着,提醒着她,他们一家子人,都藏有阴谋,宋玉心口突突直跳。
“不是,不是这样。”
宋玉急切说道,但见燕榕目光凌厉,冷如寒冰。
她心思又转了七八个弯,“原来皇上查清了,我们并非杏村人……不错,娘带着我与阿宝十年前来到杏村,其实……
”她咬了咬牙,“我出身于富贵人家,世代书香门弟,家族有不少田产,在乡里是我们宋家是最有钱的大户,锦衣玉食,出门有车坐,家里有奴仆,只是……皇上可听说,十五年前,济州郡县大邑村发生大洪水,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
燕榕听言,紧皱着眉头,“继续。”
宋玉小心的看他一眼又道,“其实,我与阿宝,母亲逃过了那一劫,母亲带着我们四处流浪,阿宝染上了瘟疫,救得一条命来,却也脑子坏了,父亲去逝时,念念不忘,要阿宝考上功名,光复宋家名楣,这是父亲的心愿,但是这样的重担,只得落在我的身上。”
宋玉抽泣两声,“母亲自是不愿意的,但我心意己决,想着做了大官,便辞退,即时衣锦还乡,告于父亲,祖父墓前,让他们安心。”
“哦?原来如此。”
燕榕挑挑眉,宋玉把不准,他是否信了,斜眼看着他。
“那你认为,何为大官?”
“至少三品吧。”宋玉立即说道,“古有木兰替父从军,
今有宋玉替父入官,皆是一个道理。”
“呵呵……”燕榕听言倒笑了,可那笑容分明没达眼底,笑声极为讽刺,宋玉心口又突突狂跳,不免再瞟一眼,见他双手放在膝上,紧握成拳,额头青筋突出,完了,完了,他并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