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晁,我交给你禁鸦片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等到沈言君自己亲自治理东平的时候,才恍然发觉鸦片的事情有多严重,靠兵起家的沈家最忌惮的就是有朝一日,东平再无可用之兵。
沈亦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几年过去了,东平的鸦片馆却是越开越多,以前景朝的时候还都只是偷偷摸摸地,这几年随着外洋无孔不入地渗透,鸦片馆甚至都开在了东平在繁华的大街上。
儿子一定会尽力,还请父亲再给儿子一点时间。沈亦晁把头埋得更低,诚惶诚恐。
是啊,沈亦则也在一旁帮腔道,他已经习惯了养精蓄锐,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适时的展现锋芒,不仅是东平,就是南州的祝家,两广的南方军,都在担忧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也确实棘手,大哥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沈亦则当然不会告诉他,鸦片确实是禁不住的,可是若是没有他暗中对鸦片商家的支持,沈亦晁要处理如春风吹又生的鸦片馆也不会这么棘手,也不至于完全没有进展。
混账,沈言君动了怒,对着椅子重重的一拍。
沈亦晁听见却也只是一动不动,不敢回话。他有些委屈,自己为什么要接受这么棘手的项目;他有些委屈,为什么长大了以后,爹就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对他了。
那个时候,他的爹是景朝最器重的武将,他的娘是爹的正妻,他渐渐长到一定年龄的时候,开始知道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他这样尊贵的嫡长子,注定和小妾生的孩子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那个时候,爹对他很好,除了对自己的功课很严之外,经常会花最长的时间陪伴他,给他念《四库全书》,教他使枪,三弟三岁的时候还只会尿着裤子找他娘呢。
不过二弟,父亲也同样喜爱。
但很多年前,二弟还没成家的时候,就走了。
他是嫡子,是备受万千宠爱的嫡子,怎么可能会比不过一个小妾生的儿子呢?
沈亦晁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他是嫡子,更是唯一的嫡子。
沈言君紧紧皱了眉,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自从六七年前大病一场之后,他就明显感觉到身体大不如前了,看着眼前恭恭敬敬跪在自己跟前最受器重的两个儿子,他子嗣不少,也知道最优秀的是哪一个,心中却始终放不下,忘不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骑在他的背上,一句句叫着驾驾的孩子。
知道为什么我今天叫你们来吗?沈言君开口。
今天新弟妹过门的日子,爹爹也要到前厅准备了。沈亦晁开口。
是啊,连亦则,也已经成家很多年了。沈言君莫名地叹了一口气。
沈亦则的神情微变。
罢了罢了,沈言君百无聊赖地说,我去前厅看看新媳妇。
临走的时候,像是不甘心似的,沈言君又转过头,感叹道:你二哥从没娶过亲呢。
原来,那孩子都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
沈亦则当然知道,很多年前的今天,二哥一场急病还未等到大夫便离开了,此刻最好的便是什么都不说,露出悲戚的神色就好。
原来,这么多年,爹爹最爱的,始终只有一个。
那些都不重要,沈亦则安慰自己,却看到,驰骋沙场多年的爹脸上第一次变得柔软。
即使那样的柔软,对着他的时候,一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