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茗回到竹青阁,满身脏兮兮的,茉茶一看便吃惊的把她往里面迎,顾予茗也不听茉茶的盘问,只说险中取胜,安然无恙,她和少爷一切安好。
景儿放好了洗澡水,顾予茗一口气闷了下去,一直都没觉得累,此时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散架了。咕嘟咕嘟一下子闷了下去。
顾予茗这一澡泡的可真不短,茉茶趁着这个时候熬了一壶浓浓的姜茶,服侍完顾予茗出浴之后,放下了满头长发,茉茶在后面仔细的用干毛巾给她细细的擦着头发。
顾予茗自己一个人随意挑了一件闲散的睡衣穿着了,看着衣橱里面的衣服,一件件的,每一件都很漂亮,都是绣娘花费了很大的精力绣的,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她偏不喜欢,或者说,不再喜欢了。
茉茶虽然心里仍然担心的紧,但也知趣的没有去追问,顾予茗的手一件一件在拨弄着,那件妃色的衣裳是第一次去见公婆的时候穿的,那件绣着兰花的衣服是落水的时候穿的,还有那件,顾予茗的手指翻过的时候,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她今生穿过最艳丽的衣裳,嫁衣,是她嫁给沈亦则的那一个晚上,一个人穿着的。
小姐,喝些茶吧。茉茶贴心的给顾予茗斟了一杯茶。
谢谢你茉茶。沉浸在回忆之中的顾予茗连忙转身给了茉茶一个大大的微笑。
小姐,这些天过得可还好。茉茶不再去追问发生了什么,只想关心她为什么一两天不见就变得这样,瘦了这么多。
虽然快死了,可是我活了,虽然很劳累,可是很快乐:虽然很长,可是很短。顾予茗也不知道霹雳巴拉为什么说了这么多。
那这个,小姐还带吗?茉茶指了指那一堆换下的衣物上。
顾予茗愣神,过了很久才说:还是,戴着吧。
茉茶将那荷包取了过来,别在顾予茗的腰间,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何苦拿身子去赌。
顾予茗埋头一口气将那一杯姜茶喝掉了,那姜茶想必是味道太大了,她呛了一口,两叶柳眉紧紧的皱成一团,想起长臻姐、盈安妊娠时候柔美的样子,却只是笑笑:我明天就去找长臻姐。
沈亦则这几天却是都把自己都关在瀚藻轩里面,章全在外面守着,一步也不敢离着,心里提了十二分小心,说是少爷在里面正在帮着大少爷处理和东洋军的谈判,还请各位夫人们放心。
盛旻双是一向不会来的,祝长臻要操持着一大家子家业,又要看着毛毛,来过一次,便也只是回了安退下了,蔡盈安更是因为有着身孕,一心呆在自己院子里,来请了安之后一步不出在院门里安心养胎,这样算下来,也只剩下一个烦心的予夫人,可是顾予茗也知道沈亦则和沈亦晁之间已经到了你死我活剑拔弩张的地步,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打扰他吧。
瀚藻轩内,沈亦则一个人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他一向很少喝酒的,娘一向教导他酒麻痹心智,平时交际应酬也只是应付一下就可以,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可以救他,却不愿意为他生下他的孩子,又是为什么呢?转念一想,若是自己活不了了,就算是允了她改嫁,沈亦晁又怎么会放过既是皇室遗族又曾经伤过大少夫人的她呢?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章全小心地站在瀚藻轩的门口,听着沈亦则口里反复念叨着什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心下也实在不忍,这章全虽然是沈亦则的贴身奴仆,可是后府女眷的事情、人脉却是陌生的很,花时间打听了,只知道是去岁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说是除旧纳新,岁岁吉祥,祝长臻在寺院求了很久的荷包分给女眷的,盈夫人,予夫人,双夫人都有,只是因为双夫人信佛,熏香相异便一直搁了供了起来。盈夫人予夫人都是一样的,因着是当时还是臻夫人的夫人求了三天三夜的诚意,两位夫人都带着呢,一丝也不敢漏。
可是盈夫人已经有了身孕了不是吗?沈亦则放下了酒杯,冷冷的说出这个事实。
章全踌躇的说:可是上次郎中不是说那些温郁金,已经没有多少药效了吗?许是夫人随意掺了倒忘记了。
沈亦则刀削般的脸硬了几分,只问道:她现在在干嘛?
章全惊着,忙跪下来回答:回少爷的话,您在瀚藻轩的这些日子,予夫人每天都来看您,也不通传,也不说话,刚刚才走,说是,
说是什么。杯子里的酒洒满了桌子。
说是要给您做红枣糕。
虚情假意。沈亦则说完这一句,摔了桌子上的酒杯,章全吓的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沈亦则有些晃悠的踏出了他许多天未曾踏出的房门,前面打灯的小厮不知所以,章全连忙上去换了下来,他知道,他终究还是要去找她。
竹青阁内,顾予茗正在细心研读着一本据说时下非常流行的糕点大全。
顾予茗沈亦则身子倚在院门口,一身酒气,眼神里布满血丝。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顾予茗见沈亦则一反常态的神情,有些莫名其妙
茉茶,你出去拿解酒茶还有冷毛巾。顾予茗焦急的催促道。
茉茶姑姑,你出去便别回来了吧。沈亦则话语礼貌,语气却是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
茉茶知趣的退出了房门。
顾予茗很纳闷,平时虽说沈亦则总是捉弄他,可是也从没像今日这样反常。
她伸出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不行,我亲自去拿。
果然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