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茗再次看见茉茶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到岁末的时候,一年又是一年,竹青阁的茉莉早就谢了。可是茉茶还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她。
整天躺在床上,本来以为经过了上次落水的修炼,会变得端庄一些,结果顾予茗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高估自己了,祝长臻抱着毛毛要她好好养病,一个多月没见毛毛,这孩子好像又变大了一些,没有了蔡盈安在府上,盛旻双似乎心情也变得不错,还亲自过来给她送了冲剂,说是盛家专门在外国买办手中买的,桐仪也亲自来看过她,没什么可送得出手的,便贴心地为顾予茗捏了捏肩,还细心地查看了她的伤势,虽然第一次收到这么多关心的感觉真得挺不错的,可是整天躺在床上,中药西药一起喝着,顾予茗只觉得日子真是过得太苦了。
又是腊月了,皇都的雪又一次如约而至,又是一年的除夕,可是顾予茗却松了一口气,自己要是这个时候还要到沈家老宅过年,那可是如沈亦则,祝长臻,盛旻双,桐仪还有皇都最好的大夫们所说,要留!下!病!根!的!本来她每天吵吵嚷嚷地说要下地煮茶,临近年关,却乖乖地躺在床上,哪里也不肯去。
沈言君还在断断续续地病着,沈亦则还有蔡盈安依旧寸步不离地守在身旁,沈大夫人从秋天开始就一直因为沈言君的病操劳着,瘦了很多,双颊都凹陷了下去,以往除夕热闹非凡的沈家老宅只有大夫不断地进进出出,男丁女眷不断地替换轮岗,没了沈言君的朝廷,也并不安宁,因着年关将近,东洋连结了南洋说是要向景朝多征集银子帮助赎回西北半岛,其实就又是变着法子来要钱,圣上一下子气得病倒,太子监国,一怒之下也不考虑此时朝中没有武将,立刻向南洋东洋下了战书,临近除夕,士兵本就军心涣散,东南洋联军势如破竹,沿着淮河一点点的向西挺进。
皇都内的年味还是很浓,虽然这几年饥荒是越来越多,东南地区因为常年的暴敛暴征再加上天灾已经多年绝收,可是毕竟是皇城根下,天子脚下,谁也不曾发觉这样一副安居乐业的景象之下隐藏的重重危机。
顾予茗坐在轮椅上面,茉茶在后面推着,景儿自从从沈府回来了之后,好像身子一直不见大好,人也因此整日都看着没精神的,常常是自己待在房里就是一整天。
雪还在不停的下着,茉茶细心地又在顾予茗的腿上加了一层褥子,虽然她的小姐一直吵着嚷着她的腿早就好了,要出去玩,小时候的小姐最喜欢细雨天,她说老天爷一定是个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姐姐,雨就是她的头发,长长的发丝倾泻下来,每当这个时候阿庚就会拿一把伞在门口等她。而茉茶不忍心告诉她,那样的下雨天,以后每一个下雨天,或许会成为她最痛苦的日子。
三个女人一台戏的时光总是变得特别快,因着祝长臻是正室的缘故,若是邀了桐仪便相当于承认了她夫人的地位,今儿又是除夕,更着因为盛旻双的缘故,所以便只能作罢,送了很多吃食玩意儿给桐仪权当是慰藉。顾予茗好像很久不曾这么快乐地过过除夕了,祝长臻一手抱着毛毛,一手喝着茶,一脸的满足,盛旻双好像也开朗了很多,居然也和顾予茗回忆起了小时候参加的那些官家小姐聚会时的记忆。
我记得那个时候啊,我总是和我妹妹一起去,我妹妹虽然小了我五岁,可是却比我成熟多了呢!顾予茗笑着回忆道。
是啊,你上次不是还说每次你都要和你妹妹一起去才不会紧张嘛!盛旻双说着笑着吃了块儿盆糕儿。
原来阿茗也跟你说过,祝长臻听了也笑眯眯地插嘴道,那个时候她妹妹还没出生的时候啊,她第一次到我家参加我的生日宴会,跑到人家唱戏的后台,结果从湖心亭上落水了啊,要不是我弟弟,恐怕早就变成一只水妖了啊。
祝长臻说到一半的时候自觉失言,只是顾予茗好像没发觉,坐在轮椅上依旧神色如常,盛旻双接着打笑道:原来还有这样一回事啊,我可一直都是所有聚会之中最落落大方的那一个呢。
祝长臻听了也添声道:我也一直都是呢,女红书画都是南州最好的呢。
看来我们这里啊,祝长臻笑眯眯地望着顾予茗,也只有阿茗是最不称职的了,我悄悄告诉你啊,旻双,祝长臻的右手轻轻放在了嘴边,声音却是很大:小时候啊,阿茗还曾经让我帮她绣荷包来逃避茉茶的检查呢。
长臻姐!顾予茗觉得身后握着轮椅的力量突然加重了一分,盛姐姐,你别听她,我现在的绣工很棒的,是不是,茉茶?
茉茶终于回忆起那次顾予茗绣出的美轮美奂的帕子了,见顾予茗有些窘迫,忙不走心地应道:是呢,是呢,小姐的绣工棒了很多。
盛姐姐我也可以给你绣一个的。
不用不用,盛旻双忙摆摆手道,你自己绣给你自己欣赏就可以,
再或者绣给你长臻姐或者你那位少爷就好了,予夫人的东西我可不敢收。
顾予茗仔细回想,沈亦则一向是注意自己的仪表的,印象之中顾予茗好像从来没见过他落魄的样子,每次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穿着精致的衣袍,每一个挂饰也是极为精细,亭亭玉立。
想到自己略凶残的绣工,顾予茗有点气馁:盛姐姐你不说倒还好,毛毛快来,顾予茗拍着双手,看看你又长这么高了,怎么没有戴姨娘给你的虎头帽。
摇篮里的毛毛仿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