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茗觉得月光洒在身上,她的背影肯定美极了,只可惜她一直、从来都是背影杀手,一转身就杀掉了端庄,再一开口就毁掉了姻缘。
悲伤不能当饭吃,这只是月亮上来了,我忧愁了,顾予茗安慰着自己,她还是要腿的,艰难地扶着旁边的蒲团,把它立起来,撑着它艰难地想要活动腰腿。
抓着蒲团的手变得惨白,手上的血脉都清晰可见,顾予茗只觉得青筋都要爆起来,却还是使不上力气。
一定是自己太胖了,顾予茗安慰着自己道。
再努力就好了。
也许,有很大的可能,自己就会是那样一种人,空空的肚子,空空的家世,最可笑的是,自己以为的喜欢,或许就是空空的宠爱罢了。
再努力就好了吗?
你这样跪着,是不打算以后要孩子了吗?沈亦则悄悄覆上顾予茗的双腿的时候,差一点本能地弹开,那不是腿,倒像是沈家老宅大门外的汉白玉。
顾予茗眉心一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结果却摸到了荷包,随即恼怒地甩开沈亦则的手:你走开。
你这又是怎么了?沈亦则有些困惑。
大少夫人都走了。顾予茗手撑着蒲团,仍是不放弃。
我知道。
大少爷来陪过她。
我知道。
你下午问我的那个问题,是不是因为蔡盈安陪你跪过祠堂?
沈亦则略一迟疑:是。
那我的答案,你是不是很失望?
沈亦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拉了顾予茗的手,想要抱她起来。
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像是万蚁蚀骨。
别,顾予茗莫名红了脸,转身指了指烛火之上星星点点的牌位,祖宗看着呢,背就好了。
沈亦则无奈一笑,轻巧地背起顾予茗,只是双手再次碰到她的腿的时候,仍是紧紧皱了眉。
你的腿要请医生了。
恩。顾予茗从牙缝冒出一个字,庆幸自己是在背上,她紧紧咬着牙关,豆大的汗珠在脸上不断地冒着。
怎么说呢,沈亦则像是在考虑着答案,刚开始的惊讶多过于失望,我想大概只有你才会这样说吧,不过,我陪着你就好了。
那你刚才不陪我,让我眼睁睁地看他们两个秀恩爱。顾予茗抓紧了自己的袖子。
沈亦则刚要开口辩解,顾予茗又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救我,只有公公醒了,我才不用再跪下去。
你知道就好,沈亦则望着越来越浓的雾说,看来还是找个西医比较靠谱。
爹的病就是西医治好的,沈亦则说着,顾予茗闭紧了眼睛,大夫人还在闹的时候,我就悄悄地遣了小厮去找同仁堂的留洋大夫,最后还是用了西药治的,见效也快。
沈亦则刻意忽略了秦太医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表情,忽略了沈亦晁一旁阴一下阳一下的说辞,只是,奇怪的是,一向抵制所有新奇的大夫人却罕见地没有开口。
那大夫怎么说?
沈亦则愣了一下,迟疑地开口:大夫说,只是今天守门的丫头没将窗户关牢,漏了寒风,所以一下子凶险起来,不是饮食的原因。
那就好。顾予茗也不愿细细考虑,他的脖子上有很好闻的迦南香,传说迦南香是因为一个迦南的女子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爱她的人,伤心之下跑进树林变成了一棵树,叫迦南树,人们说用它做成的沉香很容易使人沉睡。是因为那个悲情的女子使伽南香有了灵气。
好困啊。顾予茗死死咬住嘴唇,她的嘴唇早就因为疼痛变得乌青发白。
那便睡吧。沈亦则嘴角一咧,这么冷的天,这么寒的腿还能睡觉,他的阿茗,永远这么,恩,死性不改?
你对我真好,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一直有些愤怒的顾予茗突然颓了下来,静静地说着,谢谢。
沈亦则听了这一句后脸上一脸的奇怪:你这么温柔,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顾予茗悄悄勒紧了沈亦则的脖子,膝盖的疼越来越钻心,阿则心里那个人是不是自己又有什么要紧呢,自己已经尝过一次爱而不得的滋味了,多尝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说不定已经免疫了,是不是?
她顾予茗一向是那样的人,今朝有酒今朝醉,万一明天死了呢?
短视之人,得到一点点就会满足。
她不求一世,只求一时。
好疼啊。当顾予茗以几乎听不见的口气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沈亦则只看见她的手垂了下来,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耸了耸肩,把她背得更紧。
更深露重,一团雾气,一条长廊,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皎洁的月光照着,摇曳他们的影子,飘渺地如神只,静谧而美好。
夜晚,冰凉如水的月光倾泻在蘅美园内,蔡盈安正百无聊赖地做着针线。
婢女丰燕进来通报,说是沈言君突然病重,予夫人不知是为何顶撞了大夫人,正在祠堂罚跪呢。
那三少爷呢?蔡盈安头也不抬。
婢女面露喜色:大少夫人也跟着夫人一起跪呢,不过三少爷倒是没有来。
蔡盈安放下了针线,伸手吃了一块糕点:知道了,你下去吧。
看来盈姐姐在少爷心里的地位,倒是无人能及呢。说话间,只见桐仪从外殿走了进来。
你来了,进来坐吧。自从知道桐仪略懂一点岐黄之道之后,蔡盈安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每天也不再派丰燕到外面外出寻药,而是一心认准了桐仪,整天吃着调理的方子。
姐姐的药吃的怎么样了。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