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顾予茗离开沈府的时候,已经是年下了,她十分不舍的抱着毛毛,毛毛头上被她强行扣上了她亲手做的虎头帽,嘴角向下撇着,在祝长臻怀里一脸的不满。蔡盈安满身的香料,据说全部是出自调香高手桐仪之手,她拽着沈亦则的衣袖,一脸的不舍。顾予茗在送别的人群中望了望,还是没见到盛旻双的身影,想来盛姐姐孤高的个性,顾予茗也没做它想,挥别了长臻姐,亲了亲毛毛,便转身上了马车。
顾予茗已经不再像第一次到沈家老宅来时的那样手足无措了,即使她还是万分紧张,小心翼翼的跟在沈亦则后面,为着不让大夫人小瞧了去,脸上还尽量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尽管这种表情让沈亦则玩笑着说像是要上刑场一样。
本来就是,我就是那个可怜的女囚犯,婆婆还好,大夫人一盒的粉铺着,简直就像刽子手。顾予茗端了得体的笑,跟在沈亦则旁边平静的跪拜着,小声不满地抱怨。
前面乌压压的站着一群人,沈亦则一边眺望着一边回答道:从我记事的时候,大娘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只不过脸上的粉是越扑越厚了。
这个样子美是美,可是我总是觉得怪怪的,不是我偏向婆婆,我反而倒是喜欢婆婆这种不施粉黛的,素面朝天的过日子不就好了。顾予茗又是一个俯身,规范的甩了三下帕子。
沈亦则一向和大房不睦,此时却帮腔道:过日子哪有这么容易,我爹最近又纳了不少美姬,听说有一个跟你差不多的年纪呢,大娘是正房,不比我娘韬光养晦,每天看着那些年轻的脸庞,压力自然大。
大娘,年轻的时候很美吗?顾予茗说着又跟在沈亦晁的正室身后跪了下去。
沈亦则点点头:是盛京有名的美人。
虽然沈言君此刻病在床上,顾予茗还是有点不满:真是不公平。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沈亦则走上前去,点了一炷香,可是这是男人的天性。
沈亦则还没说完,便感觉双脚吃痛,对上顾予茗两眼冒火的眼睛,只好忙又继续说道,其实更多的时候,是身不由己,比如责任,比如子嗣。
顾予茗刚听完沈亦则的解释,便被丫鬟牵着离开了前堂。大夫人在最前面走着,三夫人在后面跟着,在三夫人后面还有很多年轻美丽的面庞。顾予茗在沈亦晁夫人的后面默默的注视着,大夫人的头发虽然仍是黑亮黑亮的,可是微风一起,一缕顽皮的白发却还是悄悄的露了出来。
顾予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头发,每个女人都有曾经满头青丝的时候吧。
女子不会永远年轻,但永远有女子年轻着。
自己又能陪他到什么时候呢?她想着,寂寥的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石头。
御医一直守在沈言君的旁边,虽然病情是暂时稳定了,但是康复的过程却并不轻松,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反反复复的很是缠绵。沈亦则一直主张到同仁堂找个留过洋的西医来瞧瞧,却被大夫人一口回绝,说是这是宫里请出来的御医,专门给当今圣上治病,便是这天下最好的大夫了,还要洋鬼子的东西作甚么。
男丁和女眷们的事情是不同的,顾予茗要做的就是在沈言君醒着的时候端茶倒水,侍奉汤药。而沈言君睡着的时候便是跪在外面,要么轮着休息,要么便到祠堂去抄写佛经祈福。活虽然简单却是琐碎,顾予茗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断了,却仍然是不敢松懈半分。
刚刚三更天的时候,秋天的第一场霜落了下来,听景儿说沈言君醒了,顾予茗便连忙起身穿衣,她一向不愿意争一夺二,可是现在却不是可以由得她的性子乱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穿过回廊,到门口的时候却还是吃了个闭门羹。
是三少爷府上的予夫人啊,门口守着一个俏丽的丫鬟说着,我家夫人已经进去了,真是不好意思。
顾予茗忙回敬一个钦佩的笑容:哪里的话,是我叨扰了。
正说着,门突然打开了,沈亦晁的正室拿着空碗走了出来。
顾予茗忙屈身行礼,却不知道怎么称呼:给姐姐请安。
是亦则家的予茗妹妹吧,前日见你的时候便觉得妹妹标致,今日一见更是觉得不凡,年纪虽然是最小的,可是规矩守起来一点也不比我这个老人差。眼前的女子笑眯眯的看着顾予茗。
顾予茗堆起一脸假笑回应道:姐姐真是过奖了,妹妹再守礼,到底比不过姐姐勤心尽力侍奉公婆的心意。
顾予茗又行了礼,悻悻的离开了沈言君的院落。
自从顾予茗到祝家老宅来的那一天起,全府上下的女眷就开始了一场看不见硝烟的竞争,每天一早顾予茗便早早的在沈言君的居室外面候着,若是沈言君睡着还好,到了沈言君醒的时候,御医端出来的那一碗汤药简直要成为众人争抢的核心,谁都知道,雪中送炭总是要好过锦上添花,若是这个时候自己能在沈家当权者面前博得一丝好感,不光是自己,夫君的日子也能好过很多。
每当这个时候,顾予茗便又开始老调重弹,调侃起沈言君开枝散叶的能力,自己虽然一听到打更的声音便起床了,可是到达的时候,外室仍旧是坐满了人,好几次弄得她只好到祠堂去抄佛经。
顾予茗径自回到院落,景儿毫不意外的已经在准备着糕点恭候多时了。
她百无聊赖的吃着,那些女人丧心病狂到她已经开始怀疑她们是不是就长在那里了,还好自己有个还算不赖的夫君,她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