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茗知道,蔡盈安何曾是为了她好,在这个像是诸侯割据的沈府,一个利益同心的盟友的重要性她又怎么会不晓得,她今日所说,顾予茗也不是没有想过她知道,她和长臻姐之间,永远有一颗定时炸弹,永远不安的躁动着。
孩子,这个最单纯无暇的字眼,像一根引线,“嘭”的一声,她和她之间刻意营造的亲密无间就这样,瞬间,崩塌不见。
“阿茗,阿庚欺负你你便跟我说,我来收拾他。”
“阿庚,你要让着女孩子知不知道。”
“阿茗,你不知道刚才你当着她们的面喊我祝姐姐的时候,我有多伤心。”
她不愿意让茉茶知道这件事情,她总是为她操碎了心,她总是为她找着最好的出路。
哪有什么最好的出路,她只想由着自己的心一次。
她突然想起盛旻双曾经说过的。
“总是付出真心,总是追根究底,这种人,一辈子会活的很辛苦。”
但如果就这样离开长臻姐,她会觉得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心底的那个人。
她不是不想去找大夫,她只是不想成为最后一个知道事实的人。
这是心病,只有祝长臻能医。
反正这一生这样长,不如,就再试试她的好运气吧。
“阿茗,你来了,进来坐。”见顾予茗呆呆的在门外,一脸的抑郁,祝长臻赶忙把她迎进来,盘算着这孩子又是在哪里受了委屈。
顾予茗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痴痴的像木偶一样走进来。
“你怎么了,又是谁给你气受了?”祝长臻关切的问。
顾予茗摇摇头,低头不做声。
“你看看你,都是嫁了人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祝长臻嗔了她一眼,皱着眉头又是一碗坐胎药下肚。
祝长臻优雅的将嘴角的残渣揩去,喝了这么久,她仿佛觉得那苦涩的药味变得无比熟悉,已经和她这个人紧紧的结合在一起了。
“是啊,我还是个孩子,怎么配拥有孩子?”顾予茗见桌子上还剩一碗坐胎药,竟也直接拿起来一股脑的喝了。
奇怪?她苦笑了一下,今日这药怎么一点都不苦了?
祝长臻见得顾予茗一脸悲凉的神色,心突然紧紧的揪了起来,忙转移话题道:“我不是说这平安符不要一直带着的么?要供起来才好。”
顾予茗喝完药,眉头都没皱一下,也学着祝长臻的样子优雅的用绢子蹭了蹭嘴角,其实她不是不懂得那样的端庄优雅,从小在顾府虽然公主也从不曾因着礼仪呵斥过她,可是公主却始终是端庄的仪的那样坐着,站着,走着,印象中顾予茗从来没有见过公主从来没有过失仪的样子。她总是幼稚的想着,如果不曾改变,那么就会一直有人给予她纵容,以前是公主,现在是长臻姐。
不,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不论是公主还是长臻姐,也许那都不是纵容。
是无视。
“可是小伊却告诉我,要我时时刻刻戴着。”顾予茗没想到自己撒起慌来倒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小伊可是越来越会办事了,”祝长臻顿时感到有些心虚,“我明明只是叮嘱着平安符和荷包要一起不能拆开的。”
“祝姐姐也知道我从小便不是个爱听劝的,那个荷包,我打开过了。”
顾予茗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为何如此的牙尖嘴利,不肯饶人。
对面的茶杯突然一晃,茶水泼了女子一身。不过这失态只有一瞬。
她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该来的总是要来,她在佛堂有意无意的躲着她的时候便知道了。
“你知道了。”祝长臻的眼睛里闪耀着顾予茗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洒脱。
她在那双眼里习惯了温柔,端庄,宠溺,却从没有见到这样的样子。
是洒脱,还是解脱?
“我不知道。”顾予茗的眼睛里满是痛心。
“那里面是我放的温郁金还有附子。我不想你有孩子。”说出完这一句,祝长臻突然感到一阵轻松。
祝长臻作好了和顾予茗决裂的准备。
蔡盈安的姿色艳绝天下,远在顾予茗之上。盛旻双才貌双全,一手琵琶更是弹的高山流水,凤凰玉碎。她们比顾予茗更好,更完美。
可是她还是选择了她,是羡慕吧,又或许是为了证明弟弟和夫君珍惜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身为朱门嫡长女,她从小便被教育行为要规范,举止要端庄,虽也识了字,可是读的书却也只有《女训》《女则》而已,她的梦想便是要像额娘一样,做大家族的嫡夫人。
也不是没有过那样绮丽的梦,也不是没有幻想过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美好。只是见过和额娘交恶的五姨娘找法师给额娘下蛊之后,见过和额娘交善的二娘把流产的脏水泼给额娘之后。
“爱情是抓不住的,唯有地位才是永恒。”这是祝长臻的额娘告诉她的信条。她看不清清楚额娘的脸庞,也不懂为什么额娘的语气没有半点悲伤。
哀莫心死。
原来。
这些年来她的心里只装着亲弟长庚,她嫁进沈府,丈夫对她很温柔,也对她们很温柔。也不是没幻想过,可是他对她,只有敬,没有爱。
“爱情是抓不住的,唯有地位才是永恒。”
她不是没抗拒过,不是没斗争过,她取下了那味会终身绝育的药引子,担心她的身体,又常常送坐胎药给她,一碗一碗的逼着她喝,她有时候会想她这样软弱是不是难当重任,也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