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腊月的氛围也越来越浓,顾予茗也是越来越盼望,沈府全家上下的下人也没闲着,又是腌腊肉,又是打扫厨房,祝长臻更是早早就把春联门神的备的足足的,阖府上下张灯结彩,一派和气又热闹的景象。
顾予茗从小就喜欢下雪,从前在南州,因着气候温暖潮湿,见到雪的次数总是少之又少,而且每次下雪的时候,顾诚斋总是要感叹天象异变,和顾予茗在书本里学到的什么“瑞雪兆丰年”一点也不一样。所以这次,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的时候,顾予茗感觉儿时的细胞全部重新复活了,每天第一件便是冲到窗户看下雪了没有,连中衣也顾不得穿,有次祝长臻正好撞见,也居然没有责备,而是和顾予茗一起趴在窗子看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看茉茶在外面用心的生着炭火,时不时用手摸耳降温,一起在窗子哈着白气,画着一个又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画。
《与君同朽》之十四——过年
在顾予茗的期盼下,除夕终于要来了。
大年三十,顾予茗很开心,和爹公主还有妹妹一起守岁,一家人围在火炉旁边吃烤熟的芋头,顾紫珊最是爱玩闹,顾予茗却死活硬是不让她碰火炉,说是为了妹妹好,其实是为了自己能早一点吃到梦寐以求的美味罢了。大年初一,顾予茗一样很开心,会跑去祝府拜年,虽然嘴巴不够甜可是压岁钱还是少不了,每每这个时候顾予茗便又要和祝长庚比试一番,看看谁的压岁钱比较多,当然这也仅仅只能顾予茗一个人的臆想,祝长庚每次都十分不屑的把磨刀霍霍,不对,跃跃欲试的顾予茗晾在一边,完全不配合,这样顾予茗一次也没有通过压岁钱的多少来证明自己和祝长庚到底是谁在大人面前魅力比较大一点,久而久之便成了顾予茗每次揪住不放的怨气之源。
不过今年的怨气之源,只能是,只能又是眼前这样一堆的衣服。
顾予茗沉浸在大风大雪大鱼大肉的温柔乡中,完全忘记了,今年的除夕,既不在顾府,也不在沈府,她要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女眷,进驻高大威严的沈家老宅。
黄昏,竹青阁内。
顾予茗殷勤的为沈亦则倒着茶水:“爷,您喝茶。这是妾身特地跟您泡的信阳毛尖,是我特地特别特意托我爹带给我的呢,这泡茶用的水啊,也是我夏天到莲漪池里面采了清晨荷叶上还未被夕阳蒸发的露珠,一点一点收集起来的呢。”顾予茗为这段话研习了很多遍,简直用光了她毕生关于才子佳人写精细茶水的知识储备。
“你少来,”沈亦则瞥了顾予茗一眼,“莲漪池离你这里十万八千里远,而且你怕水是出了名的,你出嫁前,你娘还,”沈亦则深知失言,忙掩饰道,“你娘和你爹还特地准备了避水的汤药给章全,再说了,等到你起身,别说是露珠,莲漪池的荷叶恐怕都是要被晒干了吧。”
“我爹娘那是怕以防万一好吗?”顾予茗反驳道,甚至没有注意到,她唤了‘爹娘’这个字眼。
此时顾予茗全身心都投入在沈亦则身上,脸上尽是谄媚的表情:“你尝一尝嘛,是真的真的很好喝。”说罢又主动把手放在了沈亦则的肩上,看了今天沈亦则的穿着,又说:“你今天穿的新桥蓝袍子是我第一天见你的时候你穿的。”
沈亦则只喝茶,微笑着反驳——“不是。”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穿的是萱草色长衫。
“三爷,你处理完一天政务累不累?”顾予茗见沈亦则不悦,小心地给他垂着肩。
想想又觉得不对,索性又换了一种措辞:“三爷,你处理完一天政务肯定是累了,来,妾身跟你捏捏。”
沈亦则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慌忙推开了顾予茗的手,为难的说:“夫人,你能不能,别用‘妾身‘这个词,你用真的很别扭。”
顾予茗当即有些恼怒,自己如此的低姿态还要被各种嫌弃,真是难过,不过想起即将到来的除夕,脸上马上又调整好‘柔情似水’的表情,清了清嗓子,甜甜懦懦的开口道:“阿则哥哥,”
沈亦则像是在茶里喝出苍蝇似的,一口水全喷了出来,一下子离顾予茗好远,不住地咳嗽。
“你干嘛,”顾予茗也是一脸的怒火,手里甩着绢子,“你这分明就是针对我!”
“你这丫头是不是要吃药了,或者说,是今天忘了吃?”沈亦则用手帕拭去了袖口上的茶渍,仍是忍不住笑出声。
“沈亦则,你要我这样叫你,你就满意了是不是!”顾予茗气的在桌子上拍手,自动在离沈亦则三个凳子的地方坐了下来。
“说吧,你又闯了什么祸?”沈亦则抖抖衣袍,正色道。
顾予茗刚想发飙,又突然想到自己的确是有求于他,于是扭扭捏捏,半天不敢开口。
“啊,那个啊,我不知道婆婆喜欢什么样的衣服,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挑挑看。”
沈亦则无奈,跟着顾予茗进了房,只是她刚才那一声“阿则哥哥”,虽然实在不像是她的风格,他却是很想再听她说一遍,两遍,很多很多遍。
皇都的除夕比起南州来更有过年的样子,依然是纷纷扬扬的雪花飘满了整个腊月,白的是雪,红的是炮仗,虽然是一番完全新奇的景象,顾予茗却是完全提不起兴趣,在快要把沈亦则逼疯的情况下,她终于穿上了身上这件秋香色的外衣,下身配了一件鹅黄色的襦裙,只希望跟着这么多女眷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