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则在这日之后便很久没有再出现,每日忙着处理朝堂上冗杂的事务,即使回来也多是宿在蔡盈安那里。顾予茗倒是乐得清闲,每天在这个大宅子逛来逛去的,呆在沈府的这一段日子里,顾予茗渐渐感觉到大户人家规矩的琐碎,日常起居的繁冗。比如每次吃饭之前要先吃茶,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去沈家老宅向沈老爷还有他的一票夫人请安。祝长臻在沈府是超越侧室的存在,她本就是沈亦则的娃娃亲,又有着超人的理财技巧,盛旻双自然是乐得清闲,祝长臻于是承担了大部分“女人主内“的职责,将整个不算小的宅邸打理得井井有条。对比起来,顾予茗从前在自己家的日子也倒是真的放纵惯了。不知怎么的,这几天顾予茗总是常常能想到紫珊,她长高些了吗?吃胖了吗?如果她不在的话,她还能好好吃饭吗?
“想什么呢?”沈亦则突然探出一个头。
顾予茗吓了一跳,撅着嘴说道:“在想情郎。”
“哦?!”沈亦则听顾予茗如此回答,顿时来了兴趣,“在想我啊。”
“自恋。”顾予茗抬头,嫌恶的看了一眼,转头看书。
沈亦则也不恼,只是伸手便要去抢顾予茗手上的书,顾予茗眼疾手快一把把手藏在身后。
“什么好书连夫君也不能看的。”沈亦则打趣道。
“没什么,《西厢记》而已。”顾予茗掩饰道。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沈亦则念出书里的句子:“不想予夫人这样怜惜我,那沈某人自然是盛情难却。”
“当真是个没脸没皮的,你出去,我要看书了。”
“哪有夫君来了赶夫君走的人,你倒是胆子不小。”沈亦则本是站着的,听了这一句索性坐了下来不走了。
顾予茗起身对着沈亦则行礼,学着宫里面那些个郑重又繁复的礼节:“夫君万福金安,既然夫君要休息,那么妾身就不打扰夫君好眠了。”转身便要出院门。
“你站着,”沈亦则眯起眼睛,“本夫君要休息,还不快服侍本夫君。”
“你真是……”顾予茗羞红了脸,但转眼间就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的沈亦则瘆慌慌的。
“妾身这就来。”说着便朝着沈亦则走来,装作帮沈亦则抖落肩上的灰尘,手伸到后面,狠狠拉了一把沈亦则的辫子。
沈亦则猛地一下吃痛,一把扶住了顾予茗的左手,右手伸手便去抢顾予茗的书,顾予茗小时候淘气惯了,假山也不是白爬的,身手比只知深闺绣花鸟的女孩子还是要好上几倍的,转身便用左手挡住。两人围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差点就要在桌子旁扭打起来,沈亦则见的也多是蔡盈安那样柔情似水的女孩子,更不曾跟女孩子动过手,更是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予夫人力气竟然这么大,此刻当真还分不出高下来。
最后当然还是沈亦则一个踢腿,利落的把书接到了手。
“《鬼谷子》,”沈亦则眼里满是惊讶,“你一个女孩子看纵横书作甚么,嘴皮子已经够利索的了,难道还要偷学几招谋杀亲夫不成?”
“谁说女人家家不能看兵书的了,顾炎武还说了,‘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我若是男儿身,肯定比你做的好好吗?”顾予茗伸手边要抢,十分的不满。
沈亦则把书举得高高的,哑口一笑:“好,顾兄台有此壮志,沈某当真是佩服不已,想要保家卫国,先过了我这个草包再说吧。”说完便也学着顾予茗的样子,往后取下了顾予茗的簪子,重重扯了扯她的头发。
顾予茗满头的秀发散落,吃痛的扶着头,大吼道:“你真是幼稚!”,站上凳子便要去抢沈亦则的书,沈亦则是个男儿,自幼跟着父亲长在军营里的,岂是顾予茗这种三脚猫功夫可以轻易击败的,灵巧的一闪,顾予茗便铺了空。
顾予茗不放弃,转身便是一掌斜砍在沈亦则的脖子上,沈亦则伸手便挡,他力量虽然大,却比不得女子的灵巧,这一掌也就实打实打在了他的肩头。
顾予茗一下子慌了神,沈亦则紧闭着眼睛,像是十分痛苦的样子,她一向下手不知轻重,没想到真的伤了他。
“你有没有怎样?”顾予茗上前扶住他的肩膀。
“你这样,”沈亦则猛地睁开了眼睛,“倒真像是在关心我。”
本以为他要么是真的受伤了,要么又是想要用他惯会的法子捉弄她,或其他女人。可是顾予茗万万没想到他嘴里居然会冒出这么一句,弄的她愣在那里,手还保持着扶在他肩头的姿势。
“你是我夫君,我自是要关心的了。”顾予茗安慰着他。
“那你说,你说的那个情郎到底是谁?”沈亦则接着问,语气飘忽,捉摸不定。
顾予茗腾地一下红了脸,带了几分愠气:“你真是小气鬼,我刚刚明明就是在想我们家紫珊好吗?这么久没见她了,以前那个小家伙没了我就不吃饭了呢。”
“紫珊是你妹妹,可是你现在却不能常常见到你心里的人了,你会怨我吗?”沈亦则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她看。
对着这样一个和自己妹妹吃醋的人,顾予茗只能翻了一个白眼:“我总是要嫁人的,就像我妹妹总是要吃饭的一样。”
“是这样么?那我岂不是让你很无奈。”沈亦则的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布满哀伤。
“才不是那样。”顾予茗忙着反击,对着这样的沈亦则更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