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直跑,直到梅新桥底。
“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十五岁的姑娘,及笄的姑娘,顾予茗的语气不自觉带了一丝羞怯。
“找你说一件事。”祝长庚却很清楚,等待着他和顾予茗的,究竟是什么。
“我要成亲了。”
顾予茗打了他一下:“我知道啊。”
祝长庚摇头:“和柳姑娘。”
顾予茗的笑容僵在脸上:“你再说一遍。”
祝长庚冷了神情,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承诺,又何来非她不得之说。
他宁愿相信顾大人的话,这样一来,年少的时候,所谓誓言,或许就是永不能实现的谎言。
“我說,”他恢复了往常神色:“我就要和柳婳秋成亲了。”
“你再说一遍。”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只不过才消失了一年,一切都不一样了。
所以,他才会把她带到这里来吗?
既然是这样,当初她问他是否喜欢柳姑娘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你冷静一点。”最终还是软了心,祝长庚递给他若绿的帕子:“以后,以后你一定能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夫君。”
这是仟淑公主和他的约定,为的就是让她能够死心,他们都很清楚,她性子太烈,如果他不做那个负心的人,她既然敢铰了自己的头发,说不定更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柳家是商家,祝家虽是官宦家庭,到底也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小姑进宫,一切都需要打点照应,既然顾家大小姐已经另有婚配,娶柳婳秋,是父亲为他下的命令,娶柳婳秋,是他祝长庚最好也是最后的选择。
“你是心甘情愿娶她的吗?”本以为她会失控,出乎意料地,她只问出了这一句。
祝长庚点头。
“我要你看着我说。”她吼。
“是。”祝长庚的星眸平静地盯着她,她怎么能赢他呢?琼花已经开得很茂盛了,花期这么长,他每天都在练习对着她的表情,怎么能被轻易看穿呢?
“那好,”顾予茗咬牙切齿:“那我就祝祝家少爷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回家的路,似乎还是同一条,这一天的南州,似乎还是以前一样,从没有什么分别,就好像以前,烟雨朦胧中,她还是能看见那个若绿色执伞而立的少年一样。
她只不过才离开了一年而已啊,明明分别的时候,阿庚还罕见温柔地和她说,一年之后,他一定会第一个找她的啊。
可是现在,他居然说,他会去娶别人。
一进院子,一个小肉团便扑到了自己身上。
是紫珊。
顾予茗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强装欢笑地抱起她。
“长姐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睡觉都没人陪着呢。“顾紫珊撅了撅嘴。
“那以后长姐天天陪着你就好了。“顾予茗摸着她的头发,并不上心。
“嗯。”顾紫珊用力地点点头,“对了,阿庚哥哥也经常来呢。”
“是吗?”顾予茗很冷漠,并不回话。
顾紫珊正纳闷着,只见仟淑公主从前厅走了出来。
于是连忙放下了顾紫珊,恭敬地跪了下来。
“女儿给母亲请安,南山庵归来,愿母亲大人花开顺遂,年年长安。“
“起身吧。“仟淑公主平静地说道,走过前去牵过顾紫珊,意味深长地盯着顾予茗。
“头发长长了不少呢。“
“都是托母亲大人的福。”顾予茗不敢抬头。
仟淑公主语气里似乎有一丝的失落,有婢女来报说是晚膳已经备好了。
自从顾予茗五岁的时候,仟淑公主便再也没有听过这孩子叫她娘了。
落了水之后,她从此有了一个五岁的女儿。
那是出于愧疚,她告诉自己。
那是顾诚斋的女儿。
不是她的。
“你有话跟我说吧。”她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十五岁的姑娘,她并不知道,将她嫁给沈亦则,究竟是为了丈夫口中的景朝大业,为了遵守和一个人的约定,还是为了自己心中那永远无法平息的恶意。
顾予茗温顺地低头:“回母亲大人的话,没有。”
仟淑张张嘴,显然是没有料到,将紫珊交给雪茶:“可是,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