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沈峦森的降生,孟有榕和盛旻双之间的不和被景儿悄悄掩了过去,盛旻双重新忙碌起来,生命的延续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那孩子简直就是顾予茗的翻版,整日不哭也不闹,看起来倒是比他姐姐小时候要安静得多。
大帅府唯一的儿子降生,东平自然是一番喜气之象。沈亦则脸上自然也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可是高兴之余更多时候却总是悒悒的,章全知道,现在的沈大帅已经不是当年的沈家三少爷,成为大帅之后,不知道他身上的枷锁到底是多了还是少了。
章全也已经渐渐从章全变成了大小姐口中的全叔,沈亦则的事务永远繁多,可是章全知道,他是在借着这些事情来麻痹自己。
他是大帅,是大帅府所有女眷的依靠,是禾青和峦森的依靠,是整个东平的依靠。他不可以表现出一丝丝的沮丧和懦弱,即使唯一的亲生子离去,即使心爱的姑娘难产,他也必须站着。
东平沈大帅的名声在外一直以狠辣著称,章全从小和沈亦则一起长大,小的时候是他的侍读,到后来成为整个大帅府的管家,见过他满是灿烂的笑,也见过那年除夕,他望着漫天飞雪的出神,更见过他对于手足好不留情的残忍。
这些年来,他跟在他身边,做事情也是越来越小心,有时候他也会担心这个曾经温润如玉的三少爷会不会变得越来越暴戾?
不过,只要予夫人在,三少爷就会一直快乐下去的吧。
就仿佛那是他的初心一样。
“阿茗,那孩子很像你。”沈亦则看着这样一个儿子的时候,两条浓眉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顾予茗从床上下来,经过这样一次磨难,她的身体好像差了很多。
沈亦则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沈峦森出生的时候是个下雨天。
“抱歉,阿则,我好像没有办法实现我的诺言了。”顾予茗抱着汤婆子冷不丁地说道。
“别乱说阿茗,”他们不会再有孩子了,明明是他对不起她,却要她来自责。
“我们有禾青,有峦森。我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再需要了。”沈亦则对着顾予茗说。
“我很自私。”顾予茗搂着沈亦则的脖颈,仿佛这样就会觉得暖和一点:“我什么都想要。”
“我不想死,我舍不得你。”
沈亦则知道这就是顾予茗安慰他的方式,一个孩子对于无子的沈大帅的意义和顾予茗对于沈亦则的意义,到底哪一个比较重要呢?
她从不要他为难,她总是替他做选择。
所以她生下了峦森。
“你不会死的。”沈亦则觉得她真的是越来越瘦了,现在这样的拥抱他都害怕把她弄疼。
这世界这么大,他只想要她。
景儿恭敬地站在竹青阁的外面,对着茉茶,景儿却是第一次露出了胆怯。茉茶平常吃斋念佛惯了,面对景儿,仿佛就像是面对一个普通人一样。
“小少爷还好吧?”景儿局促地开口。
“都好。”茉茶冷淡的回答道,“景儿姑娘,这是来找大帅的吧。我们夫人刚生产完,谁都不见的。”
景儿当然知道,可是瞧见顾予茗这样排斥自己,半是难过更多的却是欣慰:“是老夫人来找大帅,说是有要事相商。”
抬眼间,却看见奶娘抱着沈峦森从内室里面走了出来。
这孩子越长越大,看着那样和顾予茗有七分相似的脸孔,清淡的五官却是全部扭曲了起来。
沈晏海没有活到娶亲的时候。
可是这个孩子,他的母亲是顾予茗啊。
正是这孩子他娘是顾予茗,所以沈亦则一定会十二分宝爱这个孩子。
孩子,真是希望你从来没有到过这个世界啊。
当初沈亦则娶顾予茗的时候,孟有榕深知顾家的用意,还暗中称赞儿子颇懂得忍辱负重的道理。
怎么,现在就不懂了吗?孟有榕她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她是哪里做错了,就算阿茗再怎么讨人喜欢,就算她生下自己唯一的孙子,功劳再怎么大,可是现在南州和南方军步步紧逼,晏海的离世彻底把她打醒了,孟有榕就不懂了,为什么以前儿子可以娶何流琛,现在再多一个姑娘便不愿意了呢?
景儿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这对母子激烈的争吵着,沈亦则是东平出了名的孝子,这次却是气得把茶杯都摔碎了扬长而去。
“大夫人别生气,大帅这是还没完全想通呢?”景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徒手去捡地上的陶瓷渣子。
孟有榕完全没有看到,这是儿子为数不多这样言辞激烈的忤逆她:“我看啊,他这是被迷了心窍了,那个前朝公主的女儿嫁过来的时候,连礼都行不好,运气倒是不错,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老夫人话音未落,景儿只看见瓷片在自己右手开出血色的花,她抬起吮了:“我看予夫人啊,这也是傻人有傻福,应该不关她什么事的。”
“大帅一向精于政事,对待人才也是温厚宽厚,老夫人与其这样和大帅直接争吵不休,倒不如换个角度下手。”景儿温顺的抬起眼眸。
“你是说,从下属下手?”孟有榕眼睛一亮。
“奴婢愚笨,但愿意先为老夫人探路。”景儿就知道,这样通房丫头的身份,虽然尴尬,可是既可以出府,在府内闲话虽然多,却没是没有一个小丫头敢当着她的面得罪她的。
时钟又敲了一下,孟有榕点了点头:“最近章全要出去办些日常采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