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见那下巴间点一颗美人痣的佳人,每次我历经生死劫后,总要梦她一梦。
仿若她是我的梦劫。
亦或是,她的记忆碎片深深地渡在我的脑海。
很感激她这次没有泡在水里,更没有用洁白的肉身去培育莲花的繁华。
可是她在哭,哭得万物枯萎。
她的乌玉长发被疏冷的风,散作凌乱的丝绦,有的盖住她因为激动而起伏跌宕的胸脯,有的遮住她因为痛苦而咬出血痕的唇。
有的飘胧过她因为诛心而盈盈欲坠的泪眼。
她哭得太伤怀,眼里飞泄而出的泪滴,垂挂在遮眼闭目的发丝,随着长发的弧度,滑落颗颗寂寞的水尘。
“我最后问你,你只说是,或者不是。”美人的声音也是悲哀的。
对面应该是位男子,可惜我看不清明。
“你心里,倒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丝一毫?”美人凄凄惨问道。
男子沉默是金。
我拼死回首,想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混蛋,如此伤害一个痴念着他的人。
反抗皆为徒劳。
“罢了……罢了……”美人的泪眼藏进丛生的乱发里,“我知我是脏了的,怕是配不上你。”
“想我千百年的妩媚多情,只毁在你一人的手里。”
美人自怀里掏出一粒赤红色的妖珠,上面隐约有个字。
她惨笑一声,下巴间的美人痣竟也妖娆起来。
“今日就跟你道个永别,用我这脏污的身子,化作池子底的淤泥,来滋养这颗连珠,彻底结束这可悲的世界吧!”
说毕,美人仰头吞下手里的妖珠,最后朝那看不清面相的男子倾城一笑。
起身纵入背后的湖水里。
那湖水仿若注入了生命,张开无数双剔透的手,将美人紧紧拉在湖水的最低部。
沉淀,沉淀……直至消亡。
我被眼前的场景吓傻了。
生命是宝贵的,且也是脆弱而不堪一击的,纵使得不到爱,也应该坚强的活下去,怎么可以说跳便跳呢?
一双粗糙的大手,慌乱地穿过我虚幻的肉身,他尾随着美人,一同坠入湖水中去。
湖心骤然间横空钻出无数片碧绿的荷叶,这些荷叶密密麻麻,接接衔衔,将男子的身子绝情地顶在湖面之上,任凭男子如何撕心裂肺地呼唤,他永远进不到水里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早应该像现在这般发疯似得搂住她。
可惜,他没有。
“你看她的胳膊,上面全是伤口。”
“是呀,跟百足蜈蚣嵌入肉中一般,看得人好生恶心。”
“这样的女人,庄主居然会命令我们,日日以千根虚参保她一口活气,也不知是使用了什么下作妖法?”
“你们这话就不对了,庄主专宠梅姑娘,这千根虚参是梅姑娘吃腻了的,只不过现在叫她拾人牙慧罢了,何来器重之谈。”
“你们听说这姑娘在九重香障里,原是跟端木公子在一起的吗?”
“大约听说了,你快说说看,有什么说法。”
“据说这位姑娘,被庄主抱出的时候衣衫凌乱不堪,而且浑身血污……”
“难不成她是被端木公子……我可听说那位公子犹好这口的。”
“你们且说说……”我徐徐睁开眼睛,礼貌尤佳道“那端木云尤其好哪一口的?”
锦榻边,三位仙娥满脸错愕,微张娇口,水珠做的莹润眸子里,慌张如波。
她们端一盆清水,也拿了巾帕,似乎本是要替我擦身。
擦着擦着,就摩擦出些许八卦。
可惜现在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写满了“糟糕”二字。
没错,她们确实要糟糕了,因为我句句都听在心里,简直是刻骨铭心。
我硬顶着虚软坐起身来,脸上的笑意连我自己都觉得是寒冷的,我更缓笑道“我从九重香障里出来,难道不是躺在你们尊贵的庄主怀里,你们怎麽不详细讨论讨论,有可能是你们庄主对我行为不端?”
“哦……对了,你们独孤庄主是有心上人的,以后每逢那个梅姑娘吃剩下的,刚好再取来叫我也尝尝……”
我的心里呕心死了,大难不死之后,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他,可满耳朵里全是销肌铄骨的毒话。
这些话,比毒药更能杀人。
几位仙娥尴尬地低下头,可是我知道,她们的心里却是抬着头,在鄙视着我的。
“无礼!”墨轩迈步出现在我房里,他微黑的脸庞呈现出极端的不满,他摇头示意几个仙娥离去。
那些失魂落魄的佳人,跌跌撞撞轻跑出门去。
我浅听她们恭敬一声“庄主,药先生。”
就知道所有的人都来了。
“你可知是谁救得你,你怎麽可以一醒来便胡言乱语。”墨轩用我最熟悉的话语,进门就开始教训。
他那一句无礼,摆明是在教训我。
“不管谁救我,谢谢你们不敲门就进我的房间。”
说着斩月和药奴一并迈了进来。
我赶忙把千疮百孔的右臂藏进锦被里。
“姑娘可好些了?”斩月彬彬有礼道。
他怕是不能张嘴,一开口我的胃就迫不及待得开始翻痛起来。
“还能仗势欺人呢,怎麽会不好。”墨轩横插一句。
“仗势欺人?这个词语好重的份量,我都不知该依仗谁的势?”
我缓中带急得盯着独孤斩月,他今天看起来真像位玉树临风的陌生人,远站在天边。
“是仗独孤庄主的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