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突然想放声大笑。这算不算是现世报,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就算那个人是南宫懿,也不行!
投进窗棂的光线渐渐的暗淡下来,天上竟淅淅沥沥的落起雨来。
青草绿阶,飞檐雨水。
笑过之后,竟是满室凄凉。
凌墨仰头,看着冷雨一丝一丝的从天上落下来,再打在园子里的绿芭蕉上,泛起水珠阵阵。
无边的孤寂伴随着失落悄无声息的蔓延至全身。
雨雾迷蒙中,似乎有一位青衣少女手持竹伞缓缓而来,看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快走两步,想要抓住些什么,奈何手一伸出去,所有的景象瞬间化为一片虚无。只剩下天地之间无边无际的凄清与孤独。
凌墨颓然跌坐在地上。
眼里蓦地也泛起了一层雨雾。
园子里有脚步声传来。
凌墨猛地一惊,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熟悉的脸。
“五哥……”
他有些惊讶,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
“六弟,别来无恙哪……”,五皇子看着他,淡淡的说着。
“五哥能来,还真是稀客。”
凌墨扯了扯嘴角。
自从被关在这里之后,除了那些暗卫之外,就再也没有见到活人,五皇子,算是第一个,但会不会是最后一个?
心突然冷了下去。
“咱们许久未见,正好有空,就顺便过来看看……”,五皇子的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他提了提手中的银壶,说道,“你看,我知道你过得清淡,连酒都自带了。”
凌墨身子一僵。
“怎么?不欢迎我?”
见凌墨许久未动,还是傻傻的站在门边,五皇子挑眉问道,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些许的不满。好像他们俩之间还与从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改变。
“哪里敢,五哥亲自前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凌墨的唇边露出一丝苦笑,侧了身子,让五皇子进屋。
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
春寒料峭,室内没有炭盆,源源不断的寒意从脚尖开始,一点一点的慢慢侵蚀,最后蔓延全身。
桌边两人对饮。
凌墨接过五皇子为他斟的清酒,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仰脖,然后一饮而下。
这世间的留恋太多,千疮百孔的伤口,让他变得麻木不堪。
也好,如果这一杯酒就能让他解脱的话。
闭上眼,却再次浮现起一张少女清丽的面容来。
紧接着,那脸上的稚气渐渐消散,与另外一张精致面容交替出现,来回变幻中,两张面容最终重叠,最终定格在一张写满了倔強的脸上。
他突然特别想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是一眼。
只可惜……
眼前浮现起她为南宫懿挡那一箭的画面来。那一箭穿心而过,之后宫中便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她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吧?
南宫懿怕是不想再留着他了,让五皇子凌玺来送他最后一程,这做法,倒还真是体贴。宫中何人不知,曾经他们两个的关系是最好的?
不过也好,终于能够解脱了。
“六弟,你怎么了?接着喝啊……”
五皇子的声音骤然响起,凌墨猛地一惊,睁开了双眼。
见他这副模样,凌玺心中了解了七八分,笑了笑,“别想多,没人对你动手。”
“为什么?!”
凌墨像是瞬间从云层跌落下来,皱眉质问。
为什么?
他都已经是这样了,为何还不能解脱?
“六弟,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五皇子看着他。
错在哪里?
凌墨愣愣的想着,他不觉得他有错在哪里,他哪里都没有错!
他是天潢贵胄,他一出生就注定与别人的命运不同,他是皇帝的嫡子,那个位子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他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何错之有?
错的是他的父皇,是南宫懿,是所有那些不理解反对他的人。那些人才是真正的错了。而不是他。
只不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他现在输了,沦为阶下囚,没有什么可说的。
所以,他笑了起来,“五哥认为我错在哪里?”,眉眼明媚,犹如多年前的鲜衣怒马少年。
五皇子看着坐在对面的人。
长期待在荫蔽之地,加上情绪的频繁剧烈波动,让他原本鲜活的面容变得有些苍白。眼神黯淡无光,青色细碎的胡茬若隐若现。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可就算是如此,一笑起来,却显出一种极致病态的美感。
“你错在太高看了自己。”
从小养尊处优,众星捧月的生活,让凌墨身上充满了自负。以为全天下都要围着他转,认为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应当。
可这天底下,又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对另外一个人无条件无目的的付出?又有多少事情是真的是理所应当而不是利益所趋?
“人的命都是握在自己的手中,没有谁是注定会成为什么,也没有谁注定会低人一等。其实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选择的过程。你的命运,大多取决于你的选择,而不是别人。”
“所以你选择了装聋作哑,吊儿郎当来逃避苟活吗?”
凌墨哂笑。
就算他如今是阶下囚,也不需要一个懦夫逃兵来给他说教。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五皇子有些无奈。
明明是拿的一手好牌,最后却被他打成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