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跟皇后打赌,来瞧傅韶璋是在沈家胡闹还是干正事,竟然听见这么一串不成体统的话,冷笑着,问皇后,“我的妻,你儿媳的兄弟的妹夫,是我什么人?”

皇后笑吟吟的,也不料傅韶璋跟人家女孩子打情骂俏,能连带着把她跟天元帝都兜进去,“我的夫,也不是您什么近亲,不过是你连襟的妻的外甥罢了,大可不必理会。”

“哼!这王八有事没事?”天元帝背着手一甩袖子,瞧傅韶璋揉着头不言语,瞥了一眼如斯,心想世风日下,如今的年轻人还没拜堂,就先说起那“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话。

“回主上、娘娘,殿下脑后起了一个包,倒没什么大碍。”吴迤士心疼地傅韶璋脑后吹了吹。

“朕问王八呢,几时又问他了?”天元帝冷笑一声,看傅韶璋皮实得很,没有大碍,瞅见那遭了无妄之灾的王八缩着头向水爬去,恨不得把傅韶璋也一并推到水里头去。

“这是我舅舅。”傅韶璋心想天元帝骂他是王八,他自己也没占到便宜,缩着头领着如斯先把在中书省当差的吴迤士介绍给如斯。

“舅舅。”如斯福了福身。

吴迤士约莫五十上下,弓着身子望了如斯一眼,嘴角动了动,酝酿一会子,才酝酿出一个笑脸来,“好孩子,日后跟芬儿好生辅佐四殿下。”

芬儿?如斯听着,纳闷了一下,就丢开了不管。

天元帝瞧傅韶璋还有闲情给如斯介绍人,冷笑了一声,“梓童,今次,可是你输了。”

皇后神色不动,只瞧着天元帝道:“我的夫,您以为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话,有没有道理?”

傅韶璋、如斯,乃至沈幕、沈著、吴迤士都不料皇后会这么着去问天元帝,于是都拿着眼睛看向皇帝,等着皇帝说话。

傅韶璋想到尹万全隐晦地提起天元帝偷着去泰山时,没少偷人,忍不住耷拉下眼皮,把笑意藏住。

沈著、沈幕兄弟天生的厚厚双眼皮,不耷拉,也无精打采的。

天元帝瞅着三个无精打采的人,憋着一口气,心想皇后是存心跟他过不去?他这一国之君,还能当着儿子儿媳大舅子的面承认“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梓童怎么也说起这无稽之谈来了?自古以来,夫妻一体,只有那立身不正的王八蛋,才信那‘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话。”说话时,一双眼睛锐利地盯着傅韶璋。

吴迤士尴尬地道:“主上慎言。”

皇后笑道:“既然这么着,呔,我的夫,就把那赌约一笔勾销了吧。此外,也不必拿了窗户纸来遮掩了,你妻的妗子的甥孙子的大舅子、小舅子闲得慌,您瞧着,该给个什么官做?”

天元帝一噎,瞧他是被皇后绕进去了,若不答应,岂不成了窝囊废?蹙眉道:“你们两个,要什么官。”

沈幕、沈著兄弟两个游手好闲的,这辈子就没想过上进,也没想过要什么官,听天元帝问,不但不觉得欢喜,反倒愁眉苦脸起来。

“郎舅三个,都是一样货色!”天元帝怒极反笑。

如斯忙扯了扯傅韶璋的袖子,傅韶璋揉着后脑,也不知道沈幕、沈著除了一张嘴,还有什么才干,迟疑,就说道:“母后的夫,您缺银子不?”

天元帝眼皮子跳着,母后的夫?莫非,这混账还不认他做老子了?“若不是我妻的儿是个窝囊废,我怎会缺银子?”

“你妻的儿子有发财的法子,虽赚不了几个钱,但……”

天元帝眼皮子跳着,抬手向傅韶璋后脑上拍去,“孽障,给你点好脸,你还蹬鼻子上脸的?”

皇后心疼地摸着傅韶璋的后脑,蹙眉道:“他总算是正儿八经地找您商量事了,哪有不耐心跟孩子说话,反倒打他一巴掌的道理?”扶着傅韶璋后脑,鼓励道:“好好地跟你父皇说话,别一句话,把父子两个的交情扯得八竿子打不着一样。”

“听他废话?”天元帝冷笑一声,背过身去,瞧这芭蕉坞背山面水景致宜人,瞥一眼地上的琵琶,心想这孽障倒是会享受。

傅韶璋瞧天元帝看琵琶,忙将琵琶塞给如斯,酝酿着却不说话。

如斯瞧天元帝怒气冲冲的,抱着琵琶坐到菱花窗下,手指慢慢转轴拨弦挑了两下,便慢慢地弹了两下。

吴迤士知情识趣得很,走出芭蕉坞对跟来的太监拍了拍手,“主上要在这芭蕉邬共享天伦之乐,速速置办了酒菜来。”

“是。”

天元帝听着琵琶弦音,心里静了下来,长叹了一声,“听尹万全说,你们两个还会唱?”

“是,父皇的妻、母后的夫这边坐着,听儿子唱给你听。”傅韶璋瞅见沈幕、沈著端了凳子来,就请天元帝、皇后向闻得见美人蕉香气的窗下坐着,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踱步到如斯跟前,开口就唱从如斯那学来的曲子,“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唱时,想到亏得他们没被棒打鸳鸯,就冲如斯一笑。

天元帝拿了一枚盐津的梅子向傅韶璋头上打去,瞧沈幕立刻递了给他擦手,低声对皇后笑道:“瞧这一对夫妻、郎舅,倒是把人家茶楼里的人手都凑齐了。”

“这是,江南的小调吗?瞧这声音柔腻婉转的。”皇后舒坦地靠着椅子,略挨近天元帝两分。

“是江南那边的,朕曾在苏州画舫里——”险些被套了话走,天元帝唯恐皇后追问,捏了一枚梅子塞到皇后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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