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名字一个墨字,却最喜碧色的衣裙。在她尚且年幼些的时候。碧不离身,精致的妆容,繁复的发饰,一身的绿意。妈妈曾经笑称,这叫墨竹的竹子是应了她一身的傲气,却把她这一身的新鲜劲儿给磨没了,不然叫翠竹?墨竹听了妈妈的话,默默褪去了一身绿。青楼女子穿如何,她着如何,却还是耀眼远超旁人。
墨竹的容貌如何?一双贵气的凤眼,鼻梁秀气却是女子间少有的挺拔,唇薄不见笑。这样的长相美,凑在一起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什么味道呢?傲气,清绝又带着一点生人勿近,还有几乎不在人前展现的真和纯。
温婉的小家碧玉不如些许放浪的招人疼,同样,墨竹的性子若在世家小姐中也显不出个奇,但是美就美在她不是良家女子啊。她是青楼女子,卖音卖笑,最终还是要卖人的。fēng_liú客一夜fēng_liú也好为她掷千金也罢,哪个不是看上了她的哪个好,哪个她并不愿的好。
**不放她走,她纵然有千金也难逃。
墨竹自是知道,她父亲因为欠赌债要把她卖去当童养媳的时候是她自愿去青楼的。所谓的父母双亡,不过是一个说法。她无法真正的活自己,却也不甘心就如此堕落,她挣扎,她的所有悲愤发泄在琴中,琴音美,曲子悲,赏玩的才子欣赏赞美她的琴音,疼惜她的出身,爱怜她的才情,贪图她的美貌。她认识的人何其多,又有哪个懂她?又有哪个,能让她心忧心喜?又有哪个,能让她再变回墨竹?
她在褪去自己最喜爱的颜色时对自己说,墨竹,你记住,你谁也不是,你只是墨竹。你是迎春阁的头牌,仅此而已。
却有一个男子,千金听她弹琴,听她的倾诉听她的忧伤。
在第一日她心中惴惴不安地在屋中给他一个人弹琴,满室淡淡的龙涎香,屋外风吹柳枝轻晃,墨竹弹琴却有些好奇,有些惧怕,有些向往,这种的男子——
“碧玉妆成一身裳,墨竹,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那个下午,风吹乱了杨柳,又扰了一池春水。从此,高傲的女子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爱意在她都无所适从的角落里飞速地发芽,成长。待到她承认她早已经的臣服,她再难离。
在乎,关心,她也不仅仅满足与和薛烛类似恩客和嫖/客的关系,虽然就算她撇开羞涩暗示薛烛也不为所动,两人相比青楼中暧昧又难堪的关系,一人弹琴一人听曲,更似知己。她自是知道薛烛怜香惜玉却不是个不沾女色的,而薛烛对她这般无疑就是因为对她不同,这份爱惜让她感动但是这份距离又让她无所适从。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女子,还是一个从小生活在青楼的女子,虽说以色侍人并不是长久之道,但是女子若用色都留不住人,那么如何得到心。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那个负心的李甲真是狠心。”
墨竹终于再次与他交谈,男子一如既往地半眯在床上,身边一只白猫。
“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本就怯懦的男子身上,本来就是一种悲哀。女子最怕遇人不淑。”
“杜十娘如此爱他,愿意放弃一切和他走。可是李甲呢?出卖她,背叛她!如此薄幸!原来的海誓山盟都做泡影,百宝箱如何?!人又如何?!既然错认了人,又如何苟活于世?!况且如果她不投江自尽,又如何能逃的过李甲和那公子的算计?……”
“如果是你呢?”
“如果是我,墨竹就算使尽了手段也不会让爱人背叛。”
“若是背叛呢?”墨竹你看看啊,薛烛的漫不经心就像逗猫玩,你又怎么那么认真呢?
“墨竹也不会苟活!”
墨竹想到了自己的命运,看着杜十娘的话本,心绪难平。
“真是傻丫头,这世上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名节那种东西……”
“公子你不懂!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有了情,命算什么?”
墨竹顿了顿看向薛烛,心中是暗暗的期待和忐忑,
“薛公子,你,会是负心人么?”
“负心?”薛烛懒懒一笑,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我负的心,还少么?”
墨竹对自己有信心,但是她却完全不知道薛烛怎么想。这个男人常年的笑容下,一身高傲,满心寒。
墨竹问过薛烛对于感情的看法。固执的,羞涩的,别扭的,拐弯抹角的,薛烛从未理会。
只有在从儋州归来后,薛烛似乎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突然有了兴趣,再墨竹又一次问他的时候,他想了想,端的是七分认真的回道,
“你说过杜十娘和李甲的故事,我问你,如果是你怎么办。如果是我。”薛烛低头,凤眼掩饰在淡淡的阴影里,嘴边慵懒的笑容染了狂妄。“我不是李甲,我是那个心术不正棒打鸳鸯的大家公子。我看上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就是投江了我也能给救回来!任你怎么逃,也逃不出我的手心,哪怕死亡,也不能将你从我的掌控中夺走……
怕么?”
那时候薛烛的眼中是墨竹看着就觉得炙热的火焰,染着漆黑的占有是宣之若誓的痴狂!墨竹不怕,墨竹不怕。若是能得公子如此对我,墨竹……墨竹诵经万卷感谢佛祖恩赐。
墨竹的话还没有说完,薛烛却又变回了懒洋洋的样子,半倚着靠枕,又是一身富贵,是隐匿的狐。
“但对于不在乎的,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个笑话。”
“李公子出黄金三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