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决赛(六)
毕文谦不知道王振为什么忽然提到徒弟什么的,他既不敢去细想,此刻也没时间细想。
王振的协调大约也就是一句话,却很管用。虽然无论是国内歌手们那各种感谢的感言,还是河合奈宝子在翻译的协助下那习惯性的点头哈腰得近于大惊小怪的笑容,都让毕文谦差点忍俊不禁,但他终归努力保持了严肃。
就当是时代和文化圈的沟壑好了——两种完全不同的画风,能够在这个时代,能够在自己的影响下,凑到一起,毕文谦也是微微地暗爽了一瞬。
不久,话筒从彭姐姐递了过来。
紧紧握在手中,毕文谦先望向了黎华的位置,却只看到万鹏,他又看向观众席第一排的王振,他正笑容满面,他再看向评委席上的众人,最后,他朝摄像机点了点头。
“谢谢大家。”论到自己时,毕文谦也是从谢谢开头,但也仅此而已,“不过,像刚才那些哥哥姐姐那样感谢领导、单位的话,似乎不适合我来说。”
“毕竟,我只上着普通的高中,并没有经历专业的学习,更没有身在哪个文工团或者歌舞团。所以,我应该感谢的,必须感谢的,是青歌赛。”
“是的,青歌赛。这个草创的,正摸着石头过河的新赛事。我必须感谢它,感谢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无论是拍板支持的领导,还是幕后辛勤的节目组,或者认真公正的评委们,甚至在现场,在电视机前,在收音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当然,也少不了参加比赛的歌手,我们自己。”
“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呢?”
“虽然我还很小,但就听音乐的年岁来说,却也不算短了。我很喜欢音乐,我深深地记得,当我还在醒事和不醒事之间的孩提时,有那么一次,妈妈难得有时间,抱着我去看电影,《上甘岭》。那时候的我,连话都说不利索,更看不明白电影里的内容。可是,当郭奶奶唱的《我的祖国》在电影里响起时,那个女卫生员朴素而漂亮的脸,便随那歌声烙印在我空白般的脑海中了。”
“随着年岁渐渐,学了文化,看了课本里的历史,听了长辈讲的故事,当初那敛于歌声之中澎湃的情感,我也渐渐地懂了。那是我们中华民族朴素而顶天立地的精气神。”
“是的,一首歌,词好曲好唱得好,竟能够如此感染人心,能够承载如此厚重的事物。”
“那么,我们生活之中的一草一木,一事一人,何尝不能舒啸寄情于歌声之中呢?古代的曹操就常常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古人可以,我凭什么不可以?”
“所以,在说不清具体时候的一天,我有了一个梦想:唱出我的所见所想,承载我的喜怒哀乐。”
“这很容易,同时也不容易。毕竟,歌,不单单是唱给自己听的。那深山大寨里、蔽湖芦苇间、茶马古道中、黄土高坡上的人们,多少年来早就这么唱了。可是,他们的歌,绝大多数并没有流传开来。”
“歌,是人与人之间交流的工具。从前生产力不发达,信息封闭,那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我们新中国的人民勤劳建设国家三十多年,从一穷二白的农业国,成长为工业国,信息传播的能力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可是,仅仅具有物质基础是不够的。一首歌,一首好歌,如何早日和全国人民相见,而不是埋没多年?我们总不能奢望每一首歌都像《歌唱祖国》那样靠在街头发传单而由人民自发的口口相传,最终星火燎原吧?那样的案例,一方面证明了一首歌的优秀,另一方面也代表了一个时代的落后。”
“作为在中国人民之中传听传唱的流行音乐,迫切地需要更丰富的传播途径。”
“在这样的时代需求下,青歌赛横空出世了。这是一个全国性质的,连接了中国流行音乐创作者和欣赏者的纽带。作为一个热爱流行音乐的人,我必须感谢它。它让我更容易听到别人唱的歌,也让别人听到我唱的歌。”
话到此处,毕文谦以手按胸,朝着摄像机微微鞠了一躬。
“然而,话说回来,就像我刚才说的,青歌赛,还是一个草创的,摸着石头过河的新事物。我在准备比赛的同时,也时时思考着这个比赛本身。”
“现在,我有两个想法,希望和全国的观众朋友们分享一下。”
“第一个,青歌赛作为一个以歌手为基本单位的比赛,对于推广传播流行音乐,促进流行音乐发展的目的来说,是有一定的局限性的。举一个例子,在身边的董文化姐姐,她在青歌赛里唱的是《十五的月亮》。她唱得好不好?这一届青歌赛里只有她,能够让现场观众们情不自禁在演唱中途鼓掌,这已然是一种殊荣了。现在,我想多问一句,到底是歌写得好,还是唱得好?我敢肯定,电视机和收音机前的观众朋友们会说,都好。不计较的话,就是如此了。可要是计较一下呢?那些写得莫名其妙的歌,找唱功再好的歌唱家来唱,也不见得能悦耳动心。”
“那么,《十五的月亮》,董姐姐在青歌赛上唱了,哪怕她之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歌手,也是一曲成名天下知了。但是,这首歌的作者是谁?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不知道。无论如何,青歌赛里,并没有起到让观众们了解歌曲作者的作用。”
“这种歌手和作者之间的差距,很不好——我指的不是什么名气。我可以相信能够创作出这样的歌曲的人,不会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