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七生于七月初七的乞巧节,故取得此名。她是个地地道道的魔,在四时镇,或暖和,或炎烈的阳光下土生土长,出落得亭亭玉立。
顾彦与苏七的邂逅,全然归功于顾姑娘搭腔女子的那点儿本事。
顾姑娘虽被顾老爷罚禁,但仍是闲不住,隔三差五地瞒着老爷子溜出去玩。有一回,四时镇办了一场文人宴,众妖魔临着湖,画舫赏月,顾姑娘顶着顾大少爷顾彦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踏上了船。
那夜,玲珑晚风吹湖,轻泛起了载着月光的波澜。有人的皓雪柔荑拈来一竹篮的桃花瓣,尔后将其信手洒开,粉媚的桃花瓣纷纷扬满了湖。画舫里的妖魔们分分化了个公子佳人的俏丽模样,把着山水墨画的聚骨扇,或是执着精雕细琢的秀笔,吟诗作画,风雅万里。
这时的苏七也坐在画舫之内,她手执绣针,手下一去一回,翩翩舞姿的蝴蝶嗅闻桃花香之景便跃然帕上。苏七绣得一手好活儿,灵现似真,隔的老远,竟似乎可闻到丝帕上传出的阵阵桃花香,沁人心脾。
顾姑娘入了画舫,眼风扫过饮酒作乐的众妖魔。最后,目光落在一旁静默的苏七身上,只一眼,便相中了她手底下的那副绣帕。
顾姑娘流星大步行上前,揣着粗嗓子赞道:“姑娘的手艺之妙,古往今来,怕也是挑不出几个的。”
苏七闻身立即站起,微微欠了欠身,垂着眸,温婉浅笑:“公子过奖了,奴愧不敢当。”
顾姑娘一手执着聚骨扇,另一只手扶了扶下晗,挑起那双好看的凤眸,说:“姑娘谦虚了。在下顾彦,敢问姑娘芳名?”
苏七笑意不改,柔柔道:“奴名,苏七。”
“佛行七步,步步生莲,苏七,倒是个好名字。”顾姑娘记得她从顾彦房里顺来的话本子里常有公子佳人相识的场景,那些人总会假着个笑脸儿互相夸赞,对方的名字有多么好的寓意,对方是多么的有才华。
苏七抬了眼,浅笑道:“哪有顾公子说得这般好,不过是生在七月七,图个方便,随意取得名儿罢了。”
“随性而活,倒也乐哉。”顾姑娘眉目含笑,凤眸里映着苏七身后潋滟的湖波,尔后,她的目光再次转向蝶嗅桃花的那方丝帕之上,说:“真是妙得很!”
苏七见状,忙笑道:“承蒙顾公子看得上奴的拙作,若是公子不嫌弃,这丝帕,便赠予公子了。”
顾姑娘心中一喜,她的确是喜欢得紧,尔后作势与苏七客气了两下,遂将那丝帕收入囊中。
顾姑娘自那日后,再也没见过苏七。而苏七却是时常记挂着她,有时想得深了,连饭也吃不下。
苏七是绣娘,素日里与顾家的染坊有所往来。苏七自从见过了顾彦,便心里念着,盼着,能再见一次,甚至见上许多次。她开始找各式各样的借口去顾家的染坊,从而次数也比之前多了些。而顾彦这一年即将满两百五十岁,顾老爷将他看得老紧,更别提去什么染坊了。
有一回,染坊的一个小厮被派去顾府送一批新出炉的布料,可那小厮手头仍有活儿忙不过来。苏七恰巧逢上了此事,便说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替他跑一趟。小厮好似遇到了救命恩人,连说了好些声多谢姑娘,感动得就差没垂泪了。
苏七送了布料后,在顾府歇了歇脚。她坐在大堂,手里端着青花茶盏,却是不喝,左顾右盼了好一番,直到临走了仍没能见到顾彦,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这时的顾姑娘心血来潮着了回女装,恰巧经过院子里,看到了苏七弱不禁风的背影。在苏七的目光差点寻到她的身影之际,她一个侧身闪到了墙后,一个劲儿地顺着胸口,心道:好险!也不知苏七到底有没有看到她,她竟听到苏七的脚步声愈发逼近。
当顾姑娘火急火燎地捏了个诀,穿墙而过抵达顾彦的房间,下个抬眸,便见顾彦手中的画册唰地落地。
那画册上的景象,春光四溢,好不艳丽。
顾彦神色惊慌地拾起画册,回身压在了被子里。顾姑娘瞧见他的熊样,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顾彦红着脸正欲解释,却见顾姑娘像想到什么似的,瞬时收了笑意,对他神秘兮兮道:“苏七姑娘来找你了。”
顾彦蹙了眉,挠了挠后脑勺,不解道:“苏七是谁?”
顾姑娘无奈地向后挥了挥手,说:“唉,一时解释不清楚,你先出去见了她再说。”言罢,不待顾彦反应,便急忙地将他推了出去,尔后合上门将自己关在房中。
愣然的顾彦被推到房外,回身看着毫不留情合上的房门,欲伸手扣门,却在转念之间颓下了半伸的手。他失意转身,抬眼后,对上了苏七的那双春水丽眸。
苏七心头强喜,却见顾彦的神色似乎是不悦,于是轻敛了秀眉,怯生生地唤他:“顾公子。”
“啊!”顾彦傻乎乎地应了一声,惹得苏七遮袖一笑。
房内的顾姑娘翻了个白眼,伸出食指刮了刮自己的俏脸,咬牙切齿地小声嘀咕道:“呆子!”
顾彦和苏七便这般识得了。
顾姑娘觉得他们甚为投缘,聊得皆是些风雅之事,诗词歌赋,当然,也包括刺绣。顾姑娘每次帮顾彦偷偷溜出去私会苏七时,便觉得自己像被抛弃了。分明是她先识得顾彦,也分明是她先识得苏七,怎么到了最后,他们情投意合,鸳鸯成双,她倒像个多余的存在?
然而这样好景并不长,顾老爷很快给顾彦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