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想,覃曜把他留在诸相客栈,一人去了覆光城,难道终究是对他于心不忍么?兴许,她并非铁石心肠。
夜里,覃疏斟酌再三,饮下了那壶透骨醉。
透骨醉,透骨相思。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笑妄谷如往常一般,而辗转不去的是她的一袭白衣。
覃疏醒来的时候,感觉脸上湿湿的,透骨醉,还真是透骨的难受。已是朝旭当空,昨夜落了一场薄雪,眸光落处,雪重垂白,晴光潋滟。
蓦然间,有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炸开来——他想去找覃曜。
他想什么都不顾,既往不咎地去找她。但他又想,也许覃曜根本不想再见到他。这五百年,他热脸贴冷屁股贴得还不够多么!
伏暮淮同往常一般,一早就去了覆光城,通常要暮色四合才会归来。而这时,覃疏却在窗外瞧见伏暮淮的身影,那个腰间别破葫芦的糟老头儿,携着一身风火回来了。
覃疏迎上前去,挑起他清亮的桃花眼,说笑道:“哟!今个儿铁树开花,怎么早就回来了?”
伏暮淮走得急,即便是冬日里也出了一身大汗。他用灰旧的袖子一把抹掉额头的老汗,“有件事,我觉着有必要告诉你。”
见伏暮淮露出严峻之色,覃疏瞬收了笑意:“什么事?”
伏暮淮蹙眉,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我又觉着,不想告诉你。”
覃疏微怒:“少卖关子!”
“是关于笑妄谷。”
听到笑妄谷,覃疏不由得急切道:“笑妄谷怎么了?”
“今晨,妖尊带了一队妖兵离开了覆光城,往笑妄谷去了,听说是要去铲平笑妄谷。”
闻言,覃疏眸色一沉,随即冲出竹林小筑,往笑妄谷的方向驰骋而去。
覃曜不能有事!这是覃疏当下唯一的念头。
一个时辰前。
当兮娘心急火燎地冲到覃曜院子里的时候,覃曜刚巧喝完一壶沉玉露,将酒壶掂在手中把玩着。兮娘一把抢过青玉酒壶,忧心如焚道:“凌洵歌带了一队妖兵,眼下正往笑妄谷赶来的途中。”
覃曜抬起冷冽如冬泉的眸子,拂袖起身:“我去应付他。”
覃曜说这话时,兮娘看到她的眸子里闪过一道赤光,她立即拽住覃曜,狐疑道:“阿曜,你的眼睛?”
闻言,覃曜阖上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已不见了那道赤光。她的另一只手拂上兮娘拽住她的手,尔后轻轻撩开,徐徐道:“不必担忧,兮娘在此守住笑妄谷便好。”
兮娘自知拦她不住,不再多言。她看着覃曜渐行渐远的背影,融成雪寒山间的一个小黑点。莫非覃曜瞒着她学了魔界的法术?而那道瞳中赤光,是入魔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