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馆长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待了他们俩。他开口便问:“最近咱们这个大院里不太平静,周围的居民都在背地里传,说太平房冰柜里躺着的小护士是个冤死鬼,经常在半夜里跑出来。附近的居民晚上都不敢出门了。”
“老馆长,你每天都守着这个太平房,心里就不犯格应?”
“我还有两年就退休了。再说了,老话说得好——鬼闹情,人闹财。我既无情又无财,闹也闹不到我头上。”
“鬼闹情,人闹财?”孟小冬自言自语地重复着老馆长的话,感到这话说得挺有意思。
“老馆长,这‘鬼闹情,人闹财’是什么意思呀?”董迪在一旁问。
老馆长笑眯眯地看着这个涉世未深的小伙子,又转过头看了看孟小冬。
孟小冬笑了,问:“老馆长,那你说这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闹鬼的事,是闹情呢,还是闹财?”
这句话把老馆长问住了,他沉思了一下谨慎地说:“闹情的并不可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那闹财的,闹的又是什么财呢?”孟小冬笑眯眯地紧盯着问。
老馆长想了想,突然笑着对孟小冬摆了摆手说:“你别套我的口供了,我刚才的话都是胡说,别扰乱了孟队长的侦查方向。”
孟小冬也笑了,两个人心照不宣。
董迪听得似懂非懂,他不依不饶地问:“老馆长,你说这大院里真的……”虽然他把话说了一半,但老馆长和孟小冬都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老馆长叹了口气说:“六十年前到现在从来就没消停过。你说这该信不该信?”
董迪探过头,压低声音问:“老馆长,你在这干了这么多年,你究竟见没见过?”
老馆长也凑过去,压低声音对他说:“你是问我见没见过?”
“嗯。你亲眼见过没?”
“请我喝酒,喝高兴了就告诉你,保管比你在网上看的彩。”
见老馆长不正面回答,董迪转移话题问:“老馆长!昨天听看太平房的老魏头说,那天晚上是白倩影跑出来了。他现在拿红绳把她的脚脖子给系上了,说这样她就跑不了了。”
“那你现在还不去太平房看一看,是不是她自己又偷摸给解开了。你可看好了,要不今晚她又要跑出去了。”说完,老馆长自己也笑了。
孟小冬突然想起刚才在大门前的操场上遇到的那群人,于是便问老馆长:“刚才我在大门口操场看见一群人都戴着孝,从西大墙外面的空场往大门口这边走……”
“我早上一上班就看见那群人了,后来听馆里的人说,那是前两天下半夜,有一个掏地沟油的外地人在寒江大酒店门前的马路上淘地沟油时,被大货车撞死了。今天是第三天,早上天没亮,家属就用他开的那台电动三轮车,把装尸体的棺材拉到鬼楼对面山后的树林里土葬了,你来的时候可能正赶上那些人下完葬往回走。”
“淘地沟油的?”孟小冬吃了一惊,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下半夜离开刘浩的家以后,在寒江大酒店门前遇见的那个淘地沟油的人。他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个人的一身装束:戴着一顶黑色的毛线帽,身上穿着一件军大衣,敞着怀,大衣的外面系着一条围巾,那件军大衣脏得油光铮亮。那个人一边撬下水井的井盖,一边不停地咳嗽。
三天前?那不正是看见他在寒江大酒店门前淘地沟油的那个晚上吗!很可能就在自己开车离开不久,他就被撞死了。
那天晚上下半夜发生的事太多了:刘浩家的猫在军营路北街口的那个路灯下突然从后面抱住自己的脖子,几乎把自己吓死;工人区废墟里发现了一个白色的鬼影;这个淘地沟油的在自己离开不久就被汽车撞死……所有的这一切,都发生在三天前的夜里——太巧了。
这三个情节像演电影一样在孟小冬的脑海里一幕幕地闪过。
他一抬头,看见老馆长正在看自己。他知道自己刚才想事的时候走神了,于是便掩饰着问:“到山上下葬,土葬吗?”
“对呀,你没看见鬼楼对面山上的树林里有那么多野坟吗?”
“国家不是规定不许土葬和乱埋乱葬吗?”
“国家还规定不许拆建筑文物呢,怎么一搞开发就都拆了!你们这些当警察的就知道抓那些拒不搬迁的钉子户还有那些掏地沟油的外地人。那些拆文物的,你们敢抓哪个?”
说完,老馆长也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把话题扯远了,于是便把话题拉回来说:“埋在西面山上树林里的,大多是没钱买不起墓地的;有钱的、当官的都买高档墓地了。但话说回来了,要说咱们老军校这个地方,风水最好——北面是将军山的一箭峰,向南居高临下能看到寒江。咱们寒江市最好的地块就是老城区军营路这一带,这一带最好的位置就是这座老军校大院。”
孟小冬发现,说到这些的时候,老馆长突然来了精神,连眼睛都因闪着亮光而变得炯炯有神。于是,他抓紧这个机会问:“既然老军校的风水好,那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传闹鬼的事呀?”
听孟小冬这样问,老馆长没有正面回答,反问到:“你说故宫风水好不?”
“那还用说吗!”
“你听没听说故宫也闹鬼?”
“听说了,听网上说的。”孟小冬一边点头回答,一边依然盯着老馆长。
老馆长避开孟小冬的目光,将视线转向窗外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