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纤薄的黑翼环绕着身体,背脊轻贴着的胸膛传来不知何时恢复的微弱心跳……
洞外还下着雪,周身却暖暖得快要融化开。
千翎望着洞外飘飞的雪影,目光触及身前搂着自己的右臂,鼻子忽然发酸,所有的气似乎都一瞬间消失了。
感觉到怀里一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澜月睁开眼,见这生闷气的家伙不知何时又转了回来,像头小熊紧抱着他,抽搭着鼻子。
他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额头软软的栗色头发,眸光温软。
千翎抬起湿淋淋的眼睛望着他,哑了嗓子:
“小月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跟你吵架……害你分心掉进别人的陷阱里……伤成这样……”
他长长的睫毛垂落,嗓音低哑:
“为什么……非逼我选人?”
你既然如此潇洒舍得,又何必冒着风霜来寻我,何必哭得这般肝肠寸断?
“选人?”千翎睫毛挂着泪珠,认真看着他,“你说那个名单吗?那是澜风给我的,那天我送了好多份名单,都是人事调动的。”
“我一看到上面有小月的名字,就早早给你送来了,想着这样你就能先挑,能干的、好相处的,都给你……”她抽了抽鼻子,“早知道你这么反感……就不多事了……”
澜月眉微蹙:“……人事调动?”
千翎点头。
他缓慢垂下睫毛,眸底深邃了几分,多出些许冷意:“最近谷底没有大批人事调动。”
“咦?”千翎愣愣看着他,“那澜风为什么让我……”
他缓缓收紧了右臂,将人紧紧护在怀抱里,喑哑的嗓音贴在她耳畔:
“对不起。”
千翎愣了愣,使劲摇头:“是我该说对不起,小月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你不想选人,不选就是了,是我脾气不好老爱逼迫你……对不起小月,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他拥着她轻轻点头,缓慢倦怠地闭上眼。流泻的黑发顺着彼此肩头淌落,柔润如丝绸锦缎。
千翎仰脸望着他苍白的脸色,眼圈微红,哽咽着抱紧他:
“小月……你疼吗……很疼是不是……”
颤抖的手指缓慢伸出,攥住他左侧那截空落破碎的袖子。
低低的声音夹着哭腔。
“你的手……还能恢复吗?什么时候能恢复呢……”
他用右臂将她揽紧了些:
“等你睡醒。”
千翎睁大了眼,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溢出潋滟光彩:“真、真的吗?”
他闭上眼,轻轻抵上她的额头:“嗯。”
“那、那我马上就睡,马上就睡!”她像只泥鳅往他怀里钻,脸颊埋到他颈窝里,紧紧闭上眼睛。
也许是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也许是累了太久、冻了太久、紧张了太久,又或许是小月的怀抱对她而言早已如床褥那般熟悉……
千翎入睡得很快,刚说完话没多久就沉沉睡过去了,没了声息没了动静。
月色如水,白雪飘飞。
洞内并未生火,却满满洋溢着温馨暖意,将严寒拒之门外。
澜月凝视着怀中熟睡的家伙,右臂轻轻揽着她,缓缓低头吻在她脸颊同样的位置。
“还你的。”声音很轻,带着浅浅笑意。
千翎在睡梦里迷迷糊糊咂了咂嘴,又皱了下眉,往他怀里拱了拱,伸手抱住他脖子:“小月……”
“嗯。”他在她耳边轻声应答,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
“小月……”千翎迷迷糊糊念他的名字,模糊不清的语句带着软软糯糯的鼻音,“小月要……平安……”
澜月睫毛颤了颤,心底有暖意融化开,驱散了身体的严寒和疼痛。
白皙手指握过女孩圈着他脖子的手,想放入怀中捂热,那血肉模糊的手掌和掌心遍布的血迹和冰渍却在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呆呆看着,忽然有深深浅浅的疼痛从心脏深处漫开,恍惚竟疼到窒息。
他竟还没想过——她一个人,是怎么千里迢迢从忘生跑到这极北雪山,又在大雪中徘徊了多久、寻找了多久、绝望了多久,才一点点用双手挖开冰雪带他逃离……?
是了。
从前也是这样。
是这双手,她的这双手。一次又一次,将他从沉睡中唤醒,笑着将世上最光明温暖的一切捧到他面前。
翎……
叫我如何放得开你……?
血肉模糊的手掌乖乖躺在他掌心里,显出食指指腹上一道伤口。
澜月安静看着,眸光忽然抖了抖,脸颊缓慢褪去了血色,恍惚着苍白如纸。
犹记那天她举着那把红伞,执拗地遮过他头顶要挡住雨丝——
却也执拗地举着那张名单要他选人。
那般执着无悔、毫不动摇的模样像把尖刀狠狠捅在他心上,那张写满少女名字的名单在漫天细雨里如此刺眼。
你可以不在乎,可以装作看不到,却何必这般逼我?
失控的风随着他失控的心情在一瞬间掀起波澜,那该死的名单在穿梭的狂风下千刀万剐粉身碎骨只留下漫天破碎的纸屑——
却误伤了她的手指。
他记得那时候她看他的眼神。
红伞跌落,漫天大雨将她浇透。她就那么站着,呆呆看着他,眼里没了愤怒没了执拗,只剩下呆滞和委屈。
他从没对她动过手。
即便在爱伦伊斯被她擅自扒了衣裳拖去洗澡,睡着睡着被抱住勒个半死,整天有事没事往他头上戴各种小女生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