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天空越发阴沉。
寒风挟裹着漫卷堆砌的乌云,自天边一路推移而来。
悬崖宽敞,视野开阔。厚重云翳自上空遮蔽而来,洒下大片厚重阴影。
云雾翻卷,迎面而来的大风带着冷冽寒气,掀起衣裙、灌入脖颈。
“阿嚏——”
千翎一个哆嗦,捂着鼻子打了个大喷嚏。
珑牙站在她旁边,百无聊赖地拿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听见喷嚏声,抬起头,皱了皱眉;
“这都第几个喷嚏了……你还好吧?”
冷风掀起裙衫,千翎摇了摇头,开口想说什么,又是接连几个喷嚏……渐渐眼前溅起金花,一张脸红扑扑像是云霞浸染。
“唉……澜月大人怎么还不回来啊,这都多久了……”
珑牙瞅着她红扑扑的脸,红扑扑的鼻子……又愁眉苦脸地抬头瞅了瞅悬崖上空堆积的乌云,叹了口气:
“今天看来运气不太好呢……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或者……让这里的人帮忙转交围巾?”
她打量了几眼悬崖四面那些面无表情的恶魔卫兵,又冷冷一哼,讪讪别开脸去:
“……还是算了吧。这谷外的卫兵就是跟咱们谷底的不同,满身戾气,一点都不靠谱。”
栗色发丝散落在红扑扑有些发烫的脸颊边,隐约被风卷起。
千翎站在悬崖边,注视着上空堆砌漫卷的乌云……又缓缓低下头,将怀中装着围巾的纸袋子抱紧了些。
黄昏时分,已是乌云漫天。
几点冰冷雨滴落在脸颊上,略微驱散了灼烧般的滚烫温度。
千翎抱着袋子缩在悬崖边,几点冷雨落在身上,这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模糊的视野,脑袋有些昏沉,从脸颊到耳朵……越发滚烫的温度。
她晃了晃脑袋,像是试图驱走一些热度……又顿了顿,抬头向着旁边看去。
金棕色短发微微卷翘于脸颊边,珑牙一身黑色短裙,一扫平时懒散闲适的模样,单膝跪地、恭敬低着头,黑色膜翼收拢身后,细长尾刺恭顺垂落在地——
像是顶礼膜拜。
“珑牙?”千翎怔了怔,有些疑惑地伸手戳了戳她,“你在干嘛啊……”
“回来啦!”珑牙单膝跪地低垂着头,侧过脸悄悄向着她努了努嘴,一双红瞳透着兴奋。
“什么……?”
千翎依旧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样子,抱着袋子坐在地上,有些茫然地瞅着她,揉了揉眼睛,又看向悬崖之上那些跟珑牙同样姿态黑压压一片单膝跪地的恶魔卫兵……
清fēng_liú转,
黑色长发迎风拂起,一丝一缕散落而下。
少年一席暗沉长袍,黑翼轻收,平稳降于悬崖之上。翩跹长袍随风而起,暗红流苏轻拂曼舞。
“澜月大人!”
“澜月大人。”
恭谨响亮的声音齐齐自悬崖各处响起,连缀成密集整齐的一片。
黑色长发随风自腰间拂起,他向着悬崖内部走去,睫毛轻垂,殷红双眸沉淀着旖旎红莲,却又静寂如隔世潭水,不带半分波动。
几名黑衣恶魔卫兵跟随其后,亦是恭敬低着头。
最后一分迷蒙睡意也清醒了。千翎呆呆看着不远处那在黑衣恶魔卫兵簇拥之下向着悬崖内部营帐走去的黑发少年,赶紧抱着怀中的袋子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脚一麻,又一软,摇摇晃晃了几下,又继续朝着他跑去:
“小月……!”
四下一片寂静,低低的声音也格外清晰。
霎时一众跪伏在地的恶魔卫兵纷纷惊讶地抬起头来,猩红视线齐齐看向悬崖边那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栗发女孩。
长袍轻拂,脚步忽然微微一滞。
他顿了顿,缓缓停了下来,随风拂起的黑色长发一丝一缕散落于肩头、腰际……
却只是安静站在那里,没有回头。
千翎见他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停了下来,略微松了口气,唇边露出一抹笑容。
几名跟随澜月身后的黑衣卫兵听见声音回过头,注视着她微微一愣,又相互看了看,眉头轻蹙。
一名身穿黑衣的高挑恶魔女子缓缓走了过来,猩红瞳眸俯视着她,声音冰冷:
“你是什么人?见到澜月大人不行礼跪拜,嚷嚷什么?”
千翎看着她愣了愣,停下了脚步,又转过脑袋看向悬崖之上那些包括珑牙在内、依旧单膝跪地恭敬低垂着头的黑压压一大片恶魔卫兵……摆了摆手,轻声解释:
“我不是卫兵,我、我就过去一下,马上就……”
“跪下。”冰冷的声音,不容置喙。
千翎看着她血红的眼睛,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缓缓看向人群簇拥间的少年。
黑发如瀑散落胸口、腰下,暗沉长袍随风而起,无声拂动。
他站在那里,没有回头,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安静得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黑发自脸颊边垂落,随风轻柔拂起……看不清他的神情。
四下一片寂静,风吹拂着悬崖上空满载的乌云,洒下几点冰冷雨滴。
千翎站在那里,缓缓抱着袋子原地跪了下去。
那高挑女子冷冷扫了她一眼,转身回到那几人中间,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珑牙单膝跪于不远处的悬崖边,一双红瞳一眨不眨看着这边,皱了皱眉。
长发如瀑,散落腰际,丝丝缕缕隐约被风拂起。
澜月站在那里,长袍轻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