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府里人说,大婚后的第三天张少卿便匆匆入宫去上朝议事了。如今看来,他虽脸色不善、眉宇不喜却也没有什么颓废神色,既能正经危坐地工作,说明应该是传言不虚。
“哥哥可还好?怎么婚期才过便着急要入朝去,也没有好生歇息几日。”
“还好,近来事情忙乱容不得人休息。宫中消息灵通,婚典才结束太后和皇上便得了信叫我前去问话,索性便一并办了几件公事,无妨。”
“莫非宫中已经知道尹姐姐的事情了?可曾有难为哥哥?”
张翾翾进门帮着张少卿整理好案桌上的简牍,此刻又温了茶水递到他手中,听闻婚典事件已被宫中知晓,不由得又为他捏了一把汗。一面仔细端详着他,语气中有掩藏不住的担心。
“我大离国的皇帝向来深居简出颇为神秘,更有传言说他本就是个脾气性情颇怪异的暴戾之人。如今张府坏了御赐的婚约,莫不是要将所有罪责都算在哥哥身上了?”
“翾翾,隔墙有耳,这大逆不道的话切不可胡言乱语。”
张少卿言辞正色地制止了张翾翾的不忿与担心,见她撇撇嘴不高兴才又摸摸她的头宽慰到。
“无需担心,圣上并未惩罚于我。本就是一桩御赐的皇婚,婚典当日排场又大,即便是事后及时疏散人群特意封过口的,宫中若要想知道些消息也是不难。素素出走的事我是据实相告的,不过却说人已经找回来了,受了些轻伤正在府中养着,只是寻常闹脾气也没有什么大碍,这便没事了。”
“哥哥没事就好。可是,事实上尹姐姐并未找回,既然这宫中能得到消息,又怎么能轻易相信了咱们?”
“我曾允诺,待素素伤势痊愈之后便带她进宫请罪。阮家也以青玉的名义上了道折子,大意是说自己也有不够贤德的责任,侧面却是证实了素素已经回府,这样便不算是我撒谎了。”
阮家呈上的折子确实是张少卿没有想到的。他对阮青玉没有任何要求,只要她不添乱、不闹腾便好,没想到倒是她自己存了一份体贴帮忙的心思,提前想到了张少卿在宫中的困境,适时让阮家人递了陈情的折子进来。思及此处,张少卿仍多少有些感激。
“翾翾,阮青玉不是个坏人,无端卷入这场是非也是不易。更何况阮家日后于我尚有重用,你得空的时候便多与她走动走动,免得她胡思乱想。”
“哥哥放心,翾翾知道的。只是这阮家小姐闺中之时便是个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娇贵小姐,如今嫁进张家来虽衣食不愁,感情和心思上却是受了些委屈。我总归只是个小姑,算不上什么体己的人,只怕劝了也是效果有限。看她满腹心思倒是全都系在哥哥身上,哥哥不妨平日里待她多些温存。”
“娶她入府原本是个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如今素素生死未卜府内府外又一时混乱,更别提什么温存心思了。不过,虽然我并不属意与她,但也不会亏待了她和阮家,该有的名分地位还是会有的。我与她的关系寡淡,你只管尽力帮我分担一些就是。”
张少卿并不明白,阮青玉不是一个拥有什么乾坤鸿愿的大人物,对于她而言,名分地位或金银珠宝远远比不上一份体贴暖心的爱意来得重要。
“说到尹姐姐的事,翾翾除了心焦着急之外却也还有一事不明。”
张翾翾不再纠结阮青玉的事情,只想起了自己前来的另一件重要事情。
“哥哥曾说柳风在事发后的第一时间前来回报,言说尹姐姐是一时心郁难解纵身坠崖的。”
“素素心思敏感性子又烈,上次的情事本就让她伤了心如今这样一闹,她一时气糊涂了也像是会做那样冲动事情的人。”
“就算尹姐姐是一时怒火攻心气糊涂了才会自戕坠崖的,可凭借柳风那样敏捷的身手能力又怎么会眼睁睁任由如此重要之人消失在自己眼前而不为所动呢?况且依他所言,他本是有大半夜的功夫在跟踪追随的,若不是有什么隐情又为何要放弃提前救援的机会呢。哥哥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他们的人了,那两人若真的论起能力高低来,尹姐姐自然不是柳风的对手,如今的结果哥哥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张少卿是个多疑诡谲的人,对柳风却是从未起过疑心,或者说他从未把柳风当作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看待。尹素问坠崖的事情他是发过了火也依例有过惩罚了,可是他从未想过整件事情的过程会有什么问题。张翾翾的分析不无道理,按着寻常手段,柳风应该是第一时间提前冲上去先将人救下来才对的。
不过,这个怀疑的想法才一出现又很快被他自己否决了。
“柳柳从小跟在我身边,是个木头一样不会说话、石头一样无欲无求的人。他武功虽然高强却也不是万事皆能的无敌金刚。若说他办事不利、出了纰漏我是相信的,若要说他是起了二心、蓄意要让素素坠崖的我却是不会相信。翾翾你常年偏居江南甚少归家,关于柳柳的事情了解不多,所以难免会对他有些怀疑,今天听了我的话日后也不要再揪着他不放了。”
“既然哥哥都这样说了,翾翾也不便再较真。哥哥看得上的人必然是可靠的,他如何行事我是不在乎,只要哥哥好、张家好,便一切都好。”
张翾翾明白了张少卿的意思,本来还有一半的话没有说完,如今也只能及时地收了口。另一面又私心里盘算着,关于尹素问的事情她也只能靠自己一人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