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看着身旁的陆清欢,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眼神之中的悲悯,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重感。
他望着那双清透的眸子,心弦微微一动,发出铮然的颤音,他的思绪也随之恍惚,隐隐有些后悔,后悔将她引入即将到来的漩涡之中。
忽然,“嘶”的一声,陆清欢痛呼的声音,将他渺远的思绪唤了回来。
裴远眼神微微一暗,从腰中取出一个小玉瓶,递给陆清欢。
“刚才打的那么用力,现在后悔了吧?”
陆清欢诧异抬头,看了看裴远手中的玉瓶,又看了一眼有些发红的右手,意识到这是给她的药。也没客气,接过玉瓶打开来,一股清凉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
涂抹完了之后,手心立刻好多了,陆清欢又将玉瓶还给裴远,裴远却不接,挑眉轻笑:“你留着吧,不是脚趾头还受伤了吗?”
裴远的话一说完,陆清欢顿时脸红了,她想起自己戏弄裴远的事,下意识的瞅了一眼裴远的腰带,却没看见那朵绢花,想着兴许掉在路上咯,反正没被发觉就好,不然就囧了。
陆清欢有些庆幸的松了一口气,又想着贺兰还在为柳府的事着急,便提出要去告诉他一声。
‘‘这事我自会派人告诉舒铭,你不是还在帮林县令调查碎尸案吗?可需要回义庄?’’
一个两个都只会压榨她!陆清欢翻了一个白眼,摇头,“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府了,义庄那里等贺兰查出结果了我再去。”
说完也不等裴远答应,唤了桂宝转身就走。
之前桂宝并没有随她一起进入柳府,这会儿见陆清欢竟然不听裴远的话,还不等他答应就要走,心里觉得有些害怕,担心裴远发怒。
匆忙给裴远行了礼,这才跟在陆清欢身后,亦步亦趋的朝着回府的方向走去。
“娘子,你为何如此胆大,违逆裴御史?若是他怪罪娘子该怎么办?”
“违逆?从何说起?”陆清欢不解,她哪里违逆了?
见陆清欢一脸茫然,毫无自觉的样子,桂宝顿觉人生一片黑暗,若是娘子因此得罪了裴御史,从今往后在陆府的日子只怕更加难过了。
就在她替陆清着急的时候,二人身后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陆清欢下意识的往旁边让了让,想避开后面的马车,没想到那马车在经过她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并没有继续往前开。
陆清欢疑惑转头,却见裴远从车帘后探出脸,面上带着无奈的笑容,“上车吧,我送你。”
见陆清欢犹豫不决,又道“快点,你总不会想让人说我故意慢待你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清欢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再说之前裴远也送过她,不在乎多送一次。
陆清欢坐上裴远的马车,还有一个原因。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该如何尽快的找到阿离,但是她也知道以她目前的身份来说,想要找到一个身份、姓名、年龄一概不知的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所以她想到了请裴远帮忙。
“裴御史,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陆清欢也不含糊,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要找一个人,你能帮我发布一张告示吗?”
闻言,裴远挑了挑眉,发布告示需得官府文书,并不是随意就能张贴的,不过若是可以找一个合理的由头,倒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他点了点头,“你要找谁?”
陆清欢知道裴远会问,不过她也说不上来,只得编了一段瞎话,也算是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我在圣心庵之时,曾遇到一位游方道人,他曾有恩于我,他临走之前,让我帮其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至于年龄、姓名却并没有告知于我,所以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年龄、姓名?那该如何寻找?裴远轻蹙眉头,望着陆清欢面上一派诚挚,心里却生出一丝狐疑的感觉。
他也不拆穿,只问她:“这样找到的几率不大,你有没有什么方法?”
陆清欢点头,从怀中抽出一张叠好的纸张,将这张纸交给裴远,“游方道人说,能看懂这纸上所写的文字,便是他要找的人。”
裴远展开那张纸,看着纸上如蝌蚪一般弯弯曲曲的字迹,疑惑道:“这是什么文字?为何我从未见过?”
写的英文你当然没见过了!陆清欢暗自腹诽,面上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其实我也不识得,这上面是一句话,也是那位游方道人告诉我的,意思差不多就是问那人哪里……”
裴远将纸上上的字反复琢磨了半天,确定自己的确见所未见,这才作罢,不过心底的怀疑依然没有放下,但是他并未立刻质问陆清欢,只是将纸收好,并且承诺一定会帮她办到。
很快,陆府就到了。
这一次裴远没有下车,等到陆清欢下车之后,便立刻折返离开了陆府。
陆清欢领着桂宝刚进了陆府,便被府里的大管家给拦了下来,说是陆谨言要见她。
跟在管家后面,陆清欢沿着静僻的游廊,一路走着,越走却越觉得心凉。这条路在她脑海的记忆片断中出现了太多次,以至于她即便只是第一次来,都能清楚的知道哪根廊柱上有斑痕,哪块石板有裂隙。
这是前往陆府祠堂的路,也是曾经的陆清欢每次被处以家法的时候,都会走的路。
盯着前面大管家的后脑勺,陆清欢的眼神冷了下来,她如果记得没错,这位大管家是林氏的心腹,也是陆谨严十分信任的人。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