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有没有很恨一个人?”
我看着百里他们往上爬的背影,没有立刻跟上去,习惯性地将背包里的东西,分了一半让娘娘腔来背。
“嗯?恨的人?”他一愣,沉吟了几下,将分配的物资收好,看我一脸认真。站起来一把将背包甩在肩上,背对着我,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有,是有那么一个。”
“恨一个人,很痛苦吧?”
被恨,是一种亏欠,一种惶恐;恨,又是一种煎熬,一种折磨。怨恨,使用别人的过错,来摧残自己的心力,再坚定的人,也总有一天会垮掉的。
“小白脸,你吃错药了?”娘娘腔突然回头,朝我啧了几声,“跟爷说这些干嘛?咱几个,不都有恨的人吗?”
我起来哟啊爬上去,绕过他的时候,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去去去,你丫才吃错药了。”
从暗室出来,一路安静,蓝眼睛在前面镇定地引路,丝毫没有因为我们人多而觉得处于劣势。而我的心力却是充满了戒备,右手攥着的匕首,始终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我只能帮你到这。”蓝眼睛把我们带到了一开始见面的地方,也就是那个实验室,“就算是阿筹交代的,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我点了下头,表示理解,毕竟他们本该是站在我对立面的,帮了这么多,足够了。
蓝眼睛扫了我们一眼,没有急着离开,只是后退了几步:“杨运,我再给你一个提示吧,你的那个‘奶奶’,现在跟那个叫什么肖筱的女人在一起,那里有‘龙’。”
龙?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
刚喊出来,他的背后就出现了十来个举着枪的黑袍人。就算我们再牛,也快不过子弹。
“之前的赌约,算我输了。现在,我们再来打个赌吧。”蓝眼睛的脸上满是戏谑。饶有兴味,他是赌徒吗?没等我开口拒绝,他就自顾自说,“就赌他会不会杀你,我赌他会。”
百里他们三个都是紧张戒备的姿态。随时准备跟对面的人拼个你死我活。我知道蓝眼睛说的“他”是指娘娘腔,偷偷瞄了一眼身侧,娘娘腔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那要是我赢了呢?既然是打赌,总得要下注吧?”出于抵触的情绪,就算心里再没底,也还要故作胜券在握的样子。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烫死的鸭子,嘴硬。
蓝眼睛这时候已经退到那群黑袍人中间了,摇着头直笑:“杨运,你还真有自信。如果你赢了。我就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蓝眼睛夹在一群人中间,开始往外面撤退:“放心,如果你赢了的话,我给你准备的东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百里奚平险些就冲了上去,被我一把拽住,现在跟他们拼起来,没什么好处,没有必要做无谓的争斗。
“但如果你输了,那些事情会无休止地进行下去。你知道的。”蓝眼睛半个身子隐入了黑暗,意味深长地朝我笑,“虽然这与我无关,但你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吧?所以。拼命地活着吧,就像阴沟里的臭虫一样……”
等到这里只剩下我们四个的时候,百里奚品愤愤地甩开了我的手,气氛一时间十分微妙。我知道,凭百里奚平的身手和速度,或许真能跟他们拼一拼。刚刚阻拦他,必然让他不爽了。
“什么赌约?‘他’是谁?”我坐在实验台上,看着没被清理的光头的尸体发呆,百里过来,皱着眉居高临下地问我,娘娘腔就站在他后面。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上一个赌约根本就是蓝眼睛一厢情愿,纯粹是想整死我,不提也罢。但这一次,赌的是娘娘腔会不会杀我,会不会对我这个杀父仇人下手。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不想把看到那段影像的事情说出来,我也好想知道,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娘娘腔是不是依然像录影带中说的那样,要把我抽筋剥皮。
蓝眼睛说得“那些事情”,就是现在我们遭遇的一切,所有的人都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我死了,那个黑影真的还会继续下这样一副残棋吗?
摇了摇头:“想杀我的人那么多,我也不知道那个‘他’是谁。”快速地扫了一眼百里背后的娘娘腔,才跳下来故作轻松地一笑,“没事,大不了就是再多一个仇家。”
只希望被恨的、被杀的,只有我就好。
百里奚平明显是闻到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的血腥味,一步步朝光头的尸体靠过去,被我一把拦住:“别过去了,那里只有一具尸体。”
光头的死状是恐怖的,整个身体都被轧扁了,血肉横飞,瞪大的眼睛几乎要裂开。血迹已经干了,呈现出发黑的颜色。
“百里奚平。”他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只好又叫了他的名字,“如果你不相信我,又为什么在这里等了那么多年?”
他的身形一顿,挺直了后背,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模糊:“我相信的是杨运。你是杨运吗?”
生死同僚之间,最忌讳的就是隐瞒,但谁又能说自己没有一点苦衷,会保无保留地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这跟被扒光了扔大街上有什么区别?
真正的信任,不应该是明明知道对方有所隐瞒,也依然选择相信吗?
我承认,刚刚跟蓝眼睛的对话里,刻意避开了一些东西,我也确实对他们隐瞒了一些事,但并不代表我在疏远他们。
蓝眼睛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