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天蓝云轻,原野上簇簇黄花开得肆意灿烂,远远望去,犹如眼前铺展开一轴美丽画卷。
一行三辆马车,缓缓驶入这副画卷中。
此处官道也最平坦易行,车马走得轻松稳当,车里人乐得撩开车帘,尽情观赏这令人心旷神怡的秋日盛景。
第一架马车比后面两架要大些,车上坐着位花信之年的女子,华衣绣裙,珠环翠绕,正兴致盎然地瞧看着车外景致,一边和坐在窗边的绿衣婢女轻声说话,白晰秀丽的脸上,始终带着平和安逸的笑容。
车厢另一面,坐着个微胖的青衣女子,怀抱一个三四岁小男孩,男孩已经睡着,华衣女子和绿衣婢女小声说话,就是怕会惊醒了男孩。
谁知她们自己小心了,却避免不了来自外间的吵扰——走得好好的马车毫无预兆地突然停下,险些将她们几个倾下座垫!
还没来得及问车夫这是怎么回事呢,就听见马蹄声声,竟是朝着她们疾驰而来,正惊怔间,感觉好多匹快马从车厢两侧飞也似地掠过,惊魂未定,又听到男人粗犷的吼叫声传来:“贵人路过此地,所有行人、车辆靠边避让!”
车里女人们被吓得一阵抖索,睡梦中的男孩惊醒了,哼哼唧唧哭着,伸手朝华衣女子扑来,华衣女子将他揽入怀中,安抚道:“不怕不怕,俊哥儿不怕,娘亲在这呢!”
青衣女子抱怨:“什么贵人啊?便是咱们青叶城里,知府出门也没这么大阵仗,荒郊野外的,弄得好不吓人,把我们哥儿都吓着了!”
整理一下衣襟,又放软声音哄道:“哥儿渴不渴?要不要过来奶娘这儿吃口奶?”
小男孩只管伏在娘亲怀里不作声,华衣女子说道:“刚惊醒,没缓过来呢,等会吧。”
那绿衣婢女早钻出前头车帘去问车夫了,此时转回来,脸色有点凝重:“太太,前头有两架马车过来,也被赶到路坎边去避让,说是真的有贵人!京城里来的,到咱们合州来打猎!”
“京城?”那位太太拍着孩子后背的手顿了一顿,神情惊疑不定:“京城距离合州青叶城七八百里路,怎么、怎么跑到这里来打猎了?”
“太太您忘了么?前阵子青叶城里不是传得沸沸扬扬,咱们老爷也回家来说过几次的:离此地不远的蒙山县,不知是哪座大山里出了极厉害的猛虎,时常下山来伤人并咬死牲畜,好多猎户上山围捕,都没有结果,还死了不少猎人!刚才赶车的马三就猜着:定是这消息传到了京城,那京城里可是藏龙卧虎的地方,高人无数,这不,他们就带着大队人马,替咱们地方除害来了!刚刚过去的只是吆喝开路的,后头还不知有多少人呢!听马三说,他以前见过王府里的王爷仪仗,刚才开路的十几匹快马,一双一对地飞驰而过,就是那种架势!又明明喊的是贵人路过,指不定这来的,真是什么王爷呢!”
婢女说得起劲,没注意到她家太太原本红润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苍白。
另一边的奶娘只顾看着埋头在太太怀里不肯理人的哥儿,撇嘴道:“管他哪路贵人,与咱们也搭不上边!早不来晚不来,偏赶在咱们出门进香祈福,就给撞上,看把哥儿吓得!”
那位太太忙制止:“兰妈妈,可管好你的嘴,仔细那些人走来听见!”
“太太放心,哪能这么快……”
话音刚落,就听得前方嘈杂一片,笑闹喊叫吆喝、骏马嘶鸣、鹰笛犬吠……各种声音混合着呼啸而来,似乎眨眼间就到了跟前,阵阵马蹄踩踏地面引起的颤动竟令得她们乘坐的马车摇晃了几下!
那位太太脸上神情越发难看,下意识地抱紧了儿子。
忽听一把甜脆的嗓音扬声道:“小子们!说好的不准惊扰为难路人,怎么这些车马都不动?难不成是你们强迫人家避让了?”
“没有没有!成国公夫人,我们怎么会做那种事?”这是十来岁少年的声音,清朗悦耳。
“殿下,说谎可是会长鼻子的哟!”
“……”
“哈哈哈哈!”一群人发出大笑声。
另一把少年声音:“成国公夫人你看,有大雁!”
“娘!这大雁飞得可真高啊,我要试一试箭法!”又一个少年道。
“好!本殿下就来与保定侯比试比试!”第一个少年兴奋地喊。
“算本世子一个!”
“本世子也来!”
“本公子来也!”
“……”
果真都是贵人!除了皇子谁敢称殿下?世子、公子、少年侯爷、国公夫人……这些人,都是不能随意招惹的!
“本夫人在此,不准射杀大雁!”刚才那把甜脆的女声又起,语气平和笃定,不容质疑。
外头静了一静,又吵吵开了:“为什么啊?”“给个理由!”
“理由嘛,嗯,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不要!成国公夫人讲故事,全是哄小孩儿的!”
“哈哈哈哈!”人们再次大笑。
……
马车车厢里,那位太太悄然挪近窗边,慢慢揭开一角帘幔朝外窥探,触目是连片的花团锦簇,令人眼花缭乱,当她看清那位身穿玫红色骑装、英姿飒爽不输戎装男儿的美艳女子时,不禁心跳如鼓,立即放下帘幔,再不敢多看一眼!
是她,冯锦绣!
如果此时冯锦绣看到车厢里这位富家太太,必定也会无比惊诧,只不过,她可能要认错人了!
富家太太心里苦笑:姜流云,并非姜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