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赤州城的罗老夫人可看不上罗真置买并让人加紧装修一新的宅院,这么个五进小院子,连京城国公府别苑都比不得,更别说高阔气派、富华轩丽的成国公府,简直不值一提!
郑府以最隆重的礼节欢迎京城来的亲家,罗老夫人进入郑府大门,一边乐呵呵与热情的亲家寒喧交谈,一边用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略作观察,最后还是决定住回罗真的那个五进院子——郑府是老宅,虽然有底蕴也够富丽,却比不得罗真那个宅院清爽新鲜,更何况住进别人家便是客,哪比得住自家屋子舒适安然!
只是到赤州城五六天了,还不见冯家那头来人拜见,也没有什么表示,罗老太太心里便很不舒服。
这乡下人就是粗俗眼浅,既要贪慕富贵却又不识礼数,婆家人纡尊降贵大老远地来,他们不往家里迎就罢了,竟连面都不露!难道以为高攀结了亲就能够和国公府平起平坐?想让自己这个老祖宗下帖子请他们来不成?
罗老夫人应酬完各方来拜见的人,松闲下来就不免抱怨几句。
郑氏说:“方石镇到州城得走两天呢,这大热的天,也难为了那姑娘,或许正走在路上也未可知!”
罗老夫人轻哼一声,旁边不疾不徐给老夫人打着扇子的罗嬷嬷笑道:“两天的路,说远也不远,哪及得咱们从京城来?亲家也是太过小心,就让咱们直接去府上住着岂不两便?老太太还想亲眼看看那猴头菇怎么长的呢,偏又说正建着新府宅住不下,那就只好累冯姑娘奔波了!”
罗老夫人躺倚的罗汉床下头,四个姑娘围桌而坐,金巧月陪林瑶动棋子。话。
此时罗妍便忍不住插嘴道:“嬷嬷也别说得这么好听,欺我们不懂事么?就是个靠卖蘑菇过活的村姑,哪来的府宅?能像咱们家的田庄那样,有个小院几处矮房住着就不错了!那禽畜四处乱窜。鸡飞狗跳的脏乱得很,哎唷!想想都恶心,幸好不用去她家住!”
“真的这么可怕?天哪!外祖母,我可不要去她家住!”林瑶走了一步棋。顺手拍拍胸口,小脸发白。
罗老夫人笑骂:“瞧瞧,都吓成这样!放心吧,祖母哪舍得让我的宝贝乖孙女受那份委屈!”
郑氏笑道:“就是说说而已,哪能真去乡下住?你二哥哥去年倒是在方石镇上住过些日子。那镇上有郑府的酒楼!东山村离镇上很近的,就是集日里有些吵闹,不过离县城也只有二三十里路,咱们都做好准备了的,在镇上或县城找个干净宅院住着,方便取用新鲜蘑菇……”
“上次三哥把那些蘑菇送回京城,我爹怕是吃完了,隔得这么久,早该又种出来一茬,怎不见他再送呢?”罗妍道。
罗老夫人搭拉下眼皮。罗嬷嬷叹气道:“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老太太因想着能多省些给老爷吃用,缓些痛,才自个儿辛苦来到赤州。徐太医又说新鲜猴头菇或许效用更好,老太太便要亲自试试,或真是这样,那老爷也可以来!”
林瑶惊讶道:“三舅父要来?可他躺床上动都不能动的了!”
罗妍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你少胡说,谁不能动了?我爹还能让人扶起来自个儿坐半天!”
“我是说他都不能下床走路,这大老远的,怎么来啊?”林瑶辩解。
“你是靠走路来的吗?我爹不能躺车船上来吗?”罗妍呛声。
“唉唉。怎么又吵上了?姑娘们好好说嘛!”
罗嬷嬷忙劝解,郑氏也走过去拍了拍罗妍的肩:“瑶儿是妹妹,你是姐姐,该让着些!少说两句。啊?”
“她能有多小啊?该懂点事了!”
“我怎么就不懂事了?”
“……”
两个小姑娘嘀嘀咕咕拌着嘴,罗老夫人皱起眉,感觉额角隐隐生痛,大白天的,这是又要发作起来了么?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郑氏忙示意姑娘们退下。自己走到罗汉床边,和罗嬷嬷一起服侍老夫人。
“母亲觉得如何?要不要吃一丸药缓缓?”
罗老夫人让罗嬷嬷轻轻压按着头部,叹出一口气:“那药丸吃了这么多年,似乎越来越不抵用,想是百年灵芝难找到,徐太医就用了别的药材替着……唉,也难哪!我总记得,你去年秋天从娘家寄回来的那个猴头菇,第一次吃,真是好极了!比徐太医的药丸好得不止十倍!可上回小三儿寄回京的,虽说也还是有点用,似乎比不得你给的那次……难不成都这样?不论药还是蘑菇,越吃越不抵用?”
郑氏顿了一下:“这个,我也不知道呢!小三儿信中说这批蘑菇是在家里暖房养大的,或许,家养的比不得山里野生野长的好罢?更何况这么远,又正值春天雨水多,送的路上淋了几场雨,总比不得去年秋,天高气爽的,那两朵蘑菇送到京城是一滴水没沾着!”
罗老夫人微微颔首,表示认同这个说法:“我如今就想试试看,那新鲜猴头菇是不是多好些,怎么着能让老三少挨痛,他那里痛得死去活来,我这当娘的,心都要碎了!”
郑氏坐下去替老夫人揉着腿,叹息道:“所以说子孙一点孝顺,如何能抵得过父母的恩情?含辛茹苦养大了,还得操心这样操心那样……母亲,您这头痛症也犯了多年,就少操点心,自个儿多保重!”
罗老夫人慢慢合上眼睛:“我倒是想啊,不用为你们操心了,可这口气没咽下,怕还办不到呢!”
罗嬷嬷见老夫人要睡了,便将软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