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尖利无比,到最后,仿佛已超越了人耳极限,鼓膜嗡响遮盖了一切。只觉大脑被搅成一团,双目鼓动,似要跳跃出去,只得紧紧捂住双耳,强提精气神,勉强压住躁动的气血。
地龙王疯狂扭动,浑身战栗不已,挣扎逃跑之意更甚,似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再看裹缠住虫身的“兽首”反倒依旧是那般不紧不慢,环绕的利齿缓缓转动,如磨盘一般不断转动、碾磨。
若论坚硬程度恐怕龙王黝黑的背甲要更甚一筹,与之接触的牙齿不停断裂,落地之前便又化作一缕薄雾,弥散于空气之中,不过新的牙齿很快又冒了出来,生生不息,后劲绵长。
一时间,竟在厚重的背甲之上留下道道痕迹,看来,对付这些油盐不进的家伙还真得用些非凡手段。
猛然想起那篇关于泷雾兽的残诗:生生不息,近乎于道。如今遇得本体,大有所悟,世间并无什么万全之法,唯变一途,变则通,通则久,水滴石穿,柔以克刚,皆在一个变字。而雾兽以天下至柔之物,成一方霸主,亦是深谙变通之道。
再过片刻,地龙王被碾磨的腹部已开始渗出惨绿的体液,嘶鸣声也弱了不少,透出些许绝望之意。
心道这龙王怕是支撑不了太久,便不敢再看,转身即走。
走出百米,突然地面晃动,传来“隆隆”巨响,难道又有变故?
稳住虚浮的脚步,回身望去,雾兽依旧死死压制地龙王,恐怕再有一时三刻,龙王就会被挫为几节。不过这震动来得古怪,难道是混元教布下的后招?
大地经过两只巨兽的摧残,早已是疮痍满目。方圆百米之内,沟壑遍布,乱石嶙峋。
原本坚实的土地,此刻以巨兽为中心,竟如碎裂的蛋壳一般,开始向外延伸无数裂纹。
地壳深处不断传来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震人心魄,而地龙王闻听此声,却如回光返照一般,拼命扭动满是伤痕的身躯。
“轰隆...”霎时间,裂隙崩塌,土石倾覆,沙尘漫天而起,连接头顶的浓雾,遮天蔽日,将两只巨兽埋藏其中。地面向外辐射数条丈余裂缝,如蛛网一般触目惊心。
脚下轻浮,几要站立不住,亭柱草木错折有声,地心深处“隆隆”不绝,似身处末日一般,无力之感顿生。
待烟尘落地,万物重归寂静,在场之人,除了冲阳元君略显凝重外,皆露骇然之色。原本平整的大地,竟陡然间多了一口十丈有余的天坑,深不见底。
天坑边缘,地龙王蜷缩一团,兀自抽搐,而雾兽则不见了踪迹,想来定是落入那天坑之中,也不知是生是死。
见此异相,不禁喃喃道:“此二兽难道真有如此神力,竟连脚下岩层都能震碎!”
张中从骇然之中回过神来,却又疑道:“这天坑肚大口小,倒不像是外力施加而成,反倒像是下层早有空洞,表层土石跌落所致。”
“你是说...这也是混元教布局的一部分?”我惊道。
“极有可能,不过依照他们之前的表现,明显低估了泷雾兽的实力,又怎会有此绸缪”张中轻抚后脑道。
“亦或是临时变招,不过这么短的时间搬运如此多的土石,那该需要多少人力啊!”我不解道。
张中也是一头雾水,而此时,冲阳元君已在指挥教众环绕天坑钉下根根铜柱,加固阳火大阵,以应对雾兽的下一波攻势。
望着天坑内壁弯曲狰狞的划痕,突然想明白了个中关窍,对张中道:“这土石,其实更本不需要人力来搬运。”
“你是说...地龙王?可经营之道并非妖兽本性,怎会有此先见之明...”说到这里,张中突然圆睁双目,面露愕然之色。
“你想得不错,这地龙王背后可是还有一位操纵者啊!”我叹道。
抬头望向元君,原来一切依旧在他的掌握之中,地龙王早在战斗之初转寰之时,便开始逐渐掏空地下土石,以待时机。
心中竟生几分敬佩之意,又添几分担忧,我们的敌人,还真是棘手呢。
再过片晌,阳阵愈发稳固,只觉炎气熏蒸,燥热难当,连汗水都难以聚集,堪堪渗出体外,便已化作蒸汽消散而去。
而那幽深的天坑之中,也渐渐弥散阵阵白雾,汇入头顶气旋之中。
胜负已分,损失教众数人,地龙王重伤,不过并无性命之忧,这恐怕是混元教能接受的最好结局了吧。
眼见雾兽已是其囊中之物,不宜再起冲突,便与张中远远退开。
猛吸一口略带清冷的空气,如久旱甘霖一般,沁人心脾。虽说此次行动以失败告终,可我却莫名松了口气,面对冲阳元君那张威严而又慈善的面孔之时,总是提不起争斗之心,总觉他不似那邪恶之人。
“卡嚓”,我擦亮手中火柴,对着极远处的一幢高楼,准备作一个撤退的手势。
猛然间,心头无来由的悸动,让我缓缓转过头去。那一刻,整个世界似乎都被染成了鲜红的颜色,刚刚还热闹轻松的场面此时已是寂寥无声,只剩下根根铜柱闪烁暗红嗜血的光芒。
淡淡的血腥味缓缓飘来,让我的心愈来愈冷。
借着符文散发的微光,隐约可见,如今场中站立的,仅剩冲阳元君一人。萧索的侧颜也不知是何表情,不过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依旧能感受到空气中噼啪作响的烟火之气。
那空洞的眼神中,一定喷散着灼灼烈炎。
与张中对望一眼,惊愕之中他亦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