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扬州都督阚陵的府邸,威严气派,坐西朝东。飞檐青瓦,脊上琉璃群兽,梁柱油漆彩画,富丽堂皇,甚是奢华。威严与文雅的气质,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异香扑鼻,气势不凡。
深夜,一队队的大唐精锐将阚陵的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阚陵走出府邸,高声质问道:“何方兵将,胆敢擅自包围我的府邸?”
其声若巨雷,势若奔马,威风凛凛。
一员大唐将领高喊道:“据贼首辅公佑供述,杜伏威、阚陵名为唐臣,实为其同党。今奉将令,剿灭逆贼阚陵。”
阚陵怒喝道:“剿灭贼首辅公佑,本将是立有大功的。贼首辅公佑栽赃攀咬吴王、本将,尔等岂能当真?尔等岂能当真啊?是谁要谋害本将?到底是哪位狗贼要谋害本将啊?”
其声犹如霹雳临头,又似虎豹之吼,声威滔天,大唐军队闻之,尽皆颤栗,战战不敢向前一步。
阚陵高声质问道:“李孝恭是你吗?是你要杀我吗?我阚陵何其冤枉啊?我暗中支持辅公佑,你相信吗?你会相信吗?”
声音远远回荡,却久久无人应答。
良久,阚陵忽然跪倒,声泪俱下的说道:“你们可以冤杀我阚陵,但是你们不能冤杀吴王啊。吴王是忠于大唐的,是真心忠于大唐的啊。”
言罢,便对着隐藏在军队后方李孝恭的方向,连连跪拜道:“请你放过吴王,吴王是真心忠于大唐的啊,你们不能杀吴王啊,不能啊。”
看着连连跪拜,泣不成声的阚陵,李孝恭双目含泪,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眼。高高举起的右手,无力的从空中放下。
看到李孝恭的动作,李孝恭身后的传令官下令道:“射”。
早已张弓搭箭的大唐弓箭手,射出了一只只的飞箭,阚陵顿时被万箭穿身。
端坐于梨花木高背椅上的李孝恭,突然站了起来,急匆匆的拨开了众军士,快步走到了奄奄一息的阚陵面前。
阚陵用眼睛死死的盯着李孝恭,用尽全身气力,吐出了几个字:“不,能,杀,吴王啊!吴王,忠于,大唐……”
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
李孝恭呆呆的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他想不明白,大唐为什么要冤杀如此忠义的虎将呢?他可是愿意为了他的主人,自愿赴死的啊;即使临死了,也是想着自己的主人,而不是自己啊;多好的一员虎将啊,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啊?
沉默良久,李孝恭看着阚陵,下令道:“厚葬。”
“大都督?”副将李飞虎诧异道。
“厚葬。人,都让他们借我的手,杀了。如何埋葬,还要我听他们的安排吗?”李孝恭怒吼道。
“阚陵是我欣赏的大将啊!也是位忠义之将!我要厚葬他,我一定要厚葬他。至于如何去说,随他们了。都随他们了!”李孝恭虎目含泪,声音沙哑的说道。
十数日后,帝都长安,太极殿。夜鹰统领向皇帝李渊禀报道:“阚陵被赵郡王诛杀了。”
李渊点头赞道:“好。”
夜鹰统领又向李渊禀报道:“赵郡王厚葬了阚陵,副将李飞虎劝阻,赵郡王执意厚葬。”
李渊面带不悦,说道:“赵郡王还是太重感情了,太重感情了呀。不堪重任。有些儿事,他做不来。他枉为杀伐果断的统军大将多年,太令朕失望了。”
夜鹰统领恭恭敬敬的站着,不发一言。
李渊抬头看了看夜鹰统领道:“按计划,把那人也杀了吧。”
“是。”夜鹰统领躬身行礼后,转身消失。
深夜,大唐第四号人物、东南道行台尚书令、江淮以南安抚大使、上柱国、太子太保、吴王杜伏威,正在床上睡觉,突然七窍流血、肠胃迸裂、口吐白沫,全身发紫暴毙于家中。
太极宫外的登闻鼓再次被敲响。皇帝李渊、太子建成、秦王李世民、左仆射裴寂、右仆射封德彝、御史大夫萧禹聚集在了太极宫。当得知吴王杜伏威暴毙,所有人都沉痛哀悼,都在商议着吴王杜伏威的身后葬礼,如何才能够操办的隆重体面,风风光光,而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一致忽略了杜伏威死因的调查。
葬礼结束后,皇帝李渊呆呆的坐在龙椅上,回想着和杜伏威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杜伏威是天生的霸主啊,拥有着天生的领导气质。当时他虽然身穿着大唐大红色一品王服,但是他身上却弥漫着一种长久以来、自然而然行成的霸气。他虽然只有一个人站在大殿之中,可是他的身后似乎跟着文武百官、金甲护卫似的,所有人都众星拱月般的拱卫着他。他似乎犹如天生的霸主,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极其耀眼,极其引人注目。可是如今他死了,我杀死了他。其实并不是我杀死了他,而是他自己杀死了他自己。路是他自己选的,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不归之路。从他一来到长安,他就注定是死路一条了,可是他并不知道。
成王败寇,一条世间通用的法则。可是帝王之道,并不适用啊。
李渊缓缓的站了起来,看着自己刚刚坐过的龙椅喃喃自语道:“椅子,只有一把。既然想坐,就只能拼死争取,能坐上这把椅子的,整个天下,只有一个人,也唯有一个人。成功了,那就是皇帝。竞争失败了,妄想退回来,坐一太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