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因第一眼看见的是他那无限美好的梦境。
在这个梦境里,他的爱人哪儿都没有去,就在他的身边,就依靠在他的臂弯之中,他可以触摸到她美丽的发丝,柔软细腻的皮肤,温热的呼吸还有缠绵的心跳,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美妙,令人的心情都开始波澜不惊。
“雪莉……”雷因叫着她的名字,他把这个名字刻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脏之中,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忘记,但他却好像一直在忘记。
结局到底是什么?雷因已经记不起了,他沉溺在这美好的梦境中,他不愿意醒来,不愿意面对现实,甚至不愿意面对自己。
他知道,假设他一旦醒来,他就会永远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因为所有的现实都是那样的残酷。
只有眼前的“她”是最美好的,是永恒不变的,是他心中永不曲折的光,那光芒一路向前,为他指引着方向,让他不会迷茫和无措,让他不会踏上错误的旅程,同时,也让他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雪莉。”
除了喊她的名字,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然后,最让雷因惊诧的事情发生了,梦境中无限美好却永远不会回应他的雪莉忽然开口说话了,她抬起头,那明眸雪亮、目光动人,看得雷因的心都悸动了起来,他听见她说道:“你醒了?”
模糊的视线似乎变得清晰了不少,雷因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病床上,他们在一间大概是病房的房间里,这个场景让他想起了某一次战役,一次和虫族的非常艰苦的战役,他驾驶着机甲和那些虫子做可怕的斗争,无数的虫族密密麻麻在他前方狂飞乱舞,发出尖锐又刺耳的鸣叫声,吵得雷因的脑袋隐隐作痛。
那次战役中,他弹尽粮绝,最后只能舞着机甲上装备的巨型能量刀,朝着眼前铺天盖地的虫群飞扑而去,那时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雷因已经记不起来了,他觉得自己大概会死,他会像是一个战士一样,死在战场上。
可是他却没有死,他还是落荒而逃了,逃回了联盟,因为身受重伤而濒死躺在了医院的病房,无数维持生命用的输液管和输血管都连接在他的身上,当时的雪莉也在那儿,她坐在他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抚摸他的额头。
雷因无数次庆幸自己最终可以活下来,可以活着见到她。
那是他生命中最感到后怕又幸免于难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就像是现在这样,雷因躺在病床上,雪莉坐在他身边,他们说话,他们亲密。
只是眼前的这位“雪莉”似乎稍微有些不一样,雷因一时半会儿没有察觉到,但他发现“雪莉”并未如同往常那样对他微笑,“雪莉”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她的发夹,那个发夹看起来有些旧了,她拿着它在手指间随意的翻转着。
即使意识到不太对劲,但雷因依然不肯正视这一切,他固执地去喊她的名字:“雪莉……雪莉,你在这儿……太好了,你在这儿……”
眼前的人却又最冷漠的声音打断了他长久以来美好的梦境,莱尔说道:“我不是雪莉,雷因。”
雷因又开始觉得头疼了,他伸手扶住了自己的额角,他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他听到自己脑袋里有嗡嗡的声音,像是几百只苍蝇或者蜜蜂之类的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脑壳当中,把他可怜的脑袋当成了巢穴,在里面转啊转,吵得不得安生。
“我的精神力能压迫你的神经,它会刺激你的记忆中枢,让你产生各种幻觉的同时,也会让你恢复记忆,重新变得清醒,你会有你人生几十年来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清醒’。”
莱尔坐在那儿,他停止摆弄自己手里的小发夹,微微扭头认真地看着雷因,他的模样和雪莉如此酷似,他简直就是那个女人的再版,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睛让雷因感受到了区别,雪莉的眼睛……并不是莱尔这样纯正的黑色,莱尔的眼睛遗传了雷因,黑眸象征着黑暗,黑眸也吞噬着黑暗。
莱尔没有关注雷因的想法,但他体贴地停顿了一下,让雷因笑话他话语中的含义,紧接着莱尔继续开口说话:“这种清醒是短暂的,我只能让你短暂的恢复清醒的意识和记忆,你的精神很混乱,你的大脑也正在腐朽,这次清醒之后,大概没有多少天,你就会发疯,你会彻底的疯掉,变成真正的怪物。”
雷因似乎颤抖了一下,他努力的呼吸,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一些,让理智也平稳一些,他仔细看着旁边的莱尔,他终于意识到这个人确实不是他念念不忘的雪莉了,他问莱尔:“你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莱尔说道,“你现在很清楚的知道我是谁。”
“莱尔?”雷因的语气泛滥着惊讶。
莱尔便道:“恭喜你认出我,我的……父亲。”
雷因便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身,他的动作让一些插在他身上用于输送药液的管子都脱落了下来,但他没空去管那些轻微的疼痛了,他像是个迷茫了很久的人终于开窍了,或者像是在黑暗中行走了数个世纪的人,终于有一天他走出了黑暗,并且见到了光明,看见了无垠的蓝天白云,还有悬挂至高空中散发着刺目光芒的太阳,心脏中环绕着久久不散的震撼之情。
“这是哪里?”雷因问,他显得有些慌乱,看向了四周:“我在哪儿?今天是几号,几月几号?不对,年份是多少?”
“银河历5991年,9月6日。”莱尔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