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会捉妖的道士,和一个不会法术亦没有修为的妖怪,竟然莫名其妙的相遇了。我掂量着手中的石砖,瞧着他那五大三粗的莽夫样子。思考着,这暗器是要从何种角度飞去最好。
长雨曾今在我面前感叹过,她来不及说我爱你的短暂爱情。这场爱情带给她不单单是身心的慰藉,多少还给了她点人生的感悟。她说,缘分二字实乃是门学问,终成眷属是有缘有份,此恨绵绵是有缘无分,强扭的瓜不甜得归类到无缘无分上……得此教诲,我举一反三,提炼升华,觉得我跟眼前这骗子道士少说也是……孽缘。
秉承着资源重复利用,我将板砖一分为二,以免自己的命中率不尽人意。
不过……居然出乎意外的一击即中,只是这结果差强人意了点。
江湖骗子在墙头疼得直挣扎,身子一偏居然实打实的落在了墙内,躺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腰背,直喊救命。我低头觑着手上还剩下的半匹石砖,觉着这东西照着他的头下去,非死即废吧。
他却很有礼数,吃力的扶着墙根站起来,对我拱手一礼,诚意道:“多谢小娃娃你的救命之恩……来,这是我们青城道观的镇观之符,见你我今日有点渊源,万万别跟我客气,拿着。”
敢问一个江湖骗子的智商!
这人要是个捉妖的道士,不知道是侮辱了道士,还是侮辱了妖。又陡然想起长雨某日一本正经的告诫我说,人心难测,世道艰难,事实无常。这道士界怕是最好的凭证,长雨,诚不欺我。
他抖落两下肥大的袖口,递出一张朱红字符更为繁复的黄条来。听他话说,这是镇观之宝,我欲要接下时,合情合理的有几分胆怯。他见我缩回了手,以为我与他客气。
十分豪迈的将其拍在我手心,意料之中的我完好无损,连一点灰飞烟灭的迹象也没有……论一个骗子的出处?他口中的道观从犯罪的角度来说,大概是个窝点吧……
堂堂的镇观之宝也这么不值一提,他那些个符咒不顶用,也就不能全怪罪他学艺不精。
从一个非专业妖怪的角度上来说,我对这江湖骗子的茫茫捉妖路表示同情,他的职业生涯,想必比同行要坎坷和凶险的多啊。
“你可不要跟我客气,拯救苍生,铲除邪祟,本就是我们这些道士的职责……来,拿着。”
我强颜欢笑!
白苏大多呆在医宫,不过问江湖事,也不过为朝堂。若是有空也会抄抄佛经,以求自己平心静气,打发打发时间。所以也总会教导我说慈悲为怀,尤是为医者,定要时时刻刻将“医者父母心”和“悬壶济世”念在心头。
我今日终于找着对象了。虽然不能像医宫内大夫们的那样,减少他身上的伤痛。可至少我能慰藉他的脾胃,以表礼尚往来,同时也不失了我为主人的礼数。
知道他一天没吃东西,我便带着他一路穿梭到厨房里,给他从冷却的锅炉里找出两个剩馒头。
他一屁股坐在灶前,吃着说:“你们的医宫的伙食就是不一般,好吃……还有点其他的吗?”
“什么?”
“比如肉丝炒肉片,肥肉炒瘦肉啊!”
我干笑两声:“就你这手上的都还是我们前院来福的夜宵呢!”
瞧他人看起来像个山村野人,没想到吃个馒头还煞有大家闺秀的风采,两个馒头都足足吃了一个时辰。顺带将北国风光到南国风土,再到东海人情都给我显摆了几遍,我头一回听得他话里的稀奇,倒也在厨房里陪着他。
却惊闻震天摄地一声“砰”
医宫内的侍卫兵身穿铠甲,手持长剑齐刷刷的冲进来,白苏一脸焦灼的奔到我身边。蹲下身来,一把将我搂回怀中,这是在我印象中她第二次的慌张,贴于腰侧的长发也不及往日的柔顺。她额间蒙上一层细汗,面颊有些不自然的红意。
“可是伤着了,告诉白姐姐,可是伤着了……”
“没有……”
“手上捏着的是什么,快将这东西扔掉,”白苏的视线在定格在我手上的东西时,闪过不加掩饰的慌乱,夺过我手中的东西,一把扔进燃着残火星子的灶台里,那黄符逐渐被渐生的火势消亡。
说话的空档,她又将我往后带了带。长雨上前来,将我护在身前。白苏起身抚着我的头,白色衣袖贴着我的面颊。语气生冷,直直逼问到被压制在案板上的江湖骗子。
“你是如何进来的,医宫重地岂容你撒野。”
“这位夫人,贫道只是路过此地,正巧遇到了这位白发的小娃娃,她生的好心见贫道可怜。便引我到厨房,施舍两个馒头,其他的贫道什么都没动!”
白苏听他所言,偏下头觑了我一眼:“我家弦月尚且年幼,哪里懂得什么明辨是非的道理,来人啊给我将这妖道关进牢中……”
“是!”
江湖骗子一听要押入大牢,哪里肯依,大喝一声“且慢”,作势要从怀中掏出物事。
白苏不紧不慢的命令着:“弓箭手准备!”
我转过身子,将头埋在长雨腰间,觉着这大概就是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吧!长雨以为我惊着了,忙护住我的头,宽慰几句,在白苏的示意之下,带我回了房。
只道是月有阴晴圆缺,万事有因有果。世间的如意和不如意,总结起来,大都归类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在路过桥廊之时遇上个手挥长鞭的蓝裙女子,我实在不知,要将这段缘分归类到善报,还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