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州城外,离着城门口还有数里的距离,这个时候却是听不到那般的响动,野外七零八落的立着数个营盘,都是用于遮护当面的,涿易二州前番距离白沟河乃是首冲之地,周遭村庄在前番都是被殃及了池鱼,民户撤离得干干净净,但凡有所战事,如果不是突袭,普通百姓总是免不了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的局面。
虽说这个时候零零散散还有一些哨营,可是这个时候,谁还有那些警惕之心,平日里就是敷衍着往外间走了数里,这个时候,没个人前来监督,谁肯认认真真的卖死力气。
常胜军平日里用度就极其的稀少,要说阵中厮杀,不过就是因为后面有辽人督阵,如若后退半步,就是砍了头也没甚打紧的,可是现在,营中之人没什么气力,就是蒙头大睡而已,呼噜扯得震天响,稍稍有些精力之人就是围坐在篝火之旁,接着火光还找来一些事物,玩起了关扑,戒备极其的散漫。
嘶嘶嚷嚷生硬极其的吵闹,休说数里开外,就算是几百米之内打了起来,生了事,想必也没有什么反应。
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晦暗,这半夜时分在这荒郊野外,谁的心情都是极不好的,况且大辽乱世情景,外间之人不怎么觉察,可是他们涿易二州之人却是切身感受,此时的帝国,已经风雨飘摇,就像是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说不得什么时候一个浪头打来就是覆灭。
每个人都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尤其是常胜军的厮杀汉,更是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到什么时候,其实被派遣到易州的兵将都不是郭药师的嫡系人马,即便是敢战之人,又则能有好下场?
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物,日后总归是被将主抛弃的第一人选,此时此刻,这群在外之人连正规一点的甲胄都没有,一支箭羽就能要了他们的性命,这一点和白梃兵重骑比起来就是天与地之间的差距,犹是你能战又如何,就是站着让你砍上半天,只要不是岳飞那等妖孽货色,大枪能够破甲之人,这一群铁家伙站着就是要命的。
这个时候,领头的常胜军老人也恰好就是前番的李顺,看着士气如此,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大辽是完了,俺们总归是还无根之人,可是直娘贼的宋人整日里吼着收复幽云十六州,连界河都没打过来便败得稀里糊涂,俺算是看透了辽人直娘贼的就不把俺们汉人当人看,整日里粮都不给足,而得一双眼睛都是发昏,若是南人有些胆气,冲了过来,俺们就干脆降了他娘的,与其跟着辽国陪葬,还不如自己争出一条活路来。”
想一想当今的处境,又有哪个常胜军士卒不觉得心寒?可是郭药师都管未曾发话,光靠他们就能降了宋人?不知道他们收不收容,据说大宋富得流油,想必哪个时候俺们也能过着吃饱饭的日子。
李顺越是想心中便是越觉得烦闷,当下就是走出了营帐,还在关扑的几人便是随口问了一句,“老李,这却是要去哪里?”
“直娘贼的,俺去撒尿也要你管!”
“且自去,且自去,俺管你作甚!”
李顺也没有走有多远,刚好只能依稀看到自家兄弟的背影之时便是掏出家伙,小解了起来,许久都没沾油荤,这小解都是尿血,李顺刚刚一完事,便是发现自家的面前冒出来了好多甲士。
每个人都是盔甲齐全,手中兵刃锋利,头上是宋人制式范阳笠,这个时候只是将自己的全身上下都是招呼了个干干净净。
后面密密麻麻还有多少人,李顺却是数不清了,领头的那人面容有些销瘦白净,此人就是杨凌,
宋军一路行来至此,却是打死也没有料到,易州以外竟是这般萧条,休说人影,连根鸟毛都未曾发现,辽人一贯的强势之下,却是纸老虎而已,一戳就破,却想不到当道衮衮诸公,没有一个人敢去揭开庐山之下的真正面目,唯有杨凌,孤身前来,这一刻,所有人都是惊讶。
如果不是杨凌,这座挡在燕京之前的雄城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让宋人远远的望上一眼,
罗延庆走在杨凌的身边,“二郎,这易州外围的哨卡只是虚设而已,俺片刻之间便能拔掉!”
杨凌点了点头,罗延庆便让严世臣带了一部分人马前去拔除,外围只消须臾之间便是能够彻彻底底的扫荡干净,杨凌道,“我们直接往东门而去,也不知道张显他们拿下城门没有,却是要快些动作,免得迟则生变。”
杨凌当下便是有了决断,至于李顺直接就被几人带走,李顺宋人被带回营帐之时,一众兄弟全都在营帐外面蹲着,宋人只有十几人看管着而已。
没有一人反抗,都是服服帖帖,李顺顿时就送了一口气,只要弟兄们还在就好,这个乱世能够保住性命就是万幸,正在此时,宋人见他们有两人饿得都快发昏,还送来大饼和水囊。
一行人都是感激,直娘贼的,就算是在宋军下面做了降人,也好过在辽狗麾下任事,他们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杨凌临行之前,仔仔细细的交代下去,常胜军所部不是不能战,自己身逢乱世,本钱微薄,童贯和一众士大夫之辈又是不堪任事,总得如此,将常胜军上下尽数收编才能丰满羽翼。
当兵的却不管是什么原因,性子单纯,只要将主爱惜便是用性命报答,不少宋兵在送来粮水之后还慢慢的安慰道,“别着急,慢慢吃,俺们这里却是还有的,总得让你们管饱的。”
李顺也只是狼吞虎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