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显与一众军将大声呼喝着让军汉们将弓矢放下,当先就迎了出来,就见火把闪耀之下,正是自家军马,一行数十人,都是黑云都或神策军出身,簇拥着一个裹得严实的汉子,此人正是王贵。
王贵居中坐镇东面一带,调度支应阳谷县南北两面,张显在得知女真军情之后立刻就先回报他那里,没想到最多两日一夜的功夫,王贵就赶到了这里!
沿途冲锋冒雨,几乎不眠不休,王贵须眉皆白,身上都快冻硬了,挣扎下马冬的一声就摔落在地上,几人七手八脚的将他扶起来,张显只道:“哈哈,四弟,何必如此辛苦?”
王贵久矣不领军,一向是坐镇地方,或者操持后勤事宜,资历在晋阳军这支新军当中算老的了,可并没什么威信。
张显回禀军情,也是循军中之律而已,并没指望他做出什么处断。甚至自说自话就准备在此死守,为后方争取应变的时间,没想到王贵反应却是如此之快,马上就赶至了第一线。
王贵喘口气,活动一下腿脚:“女真军马突然大至,干系至重,关系小杨将主大局,俺虽不才,怎么能不赶来?闲话不必说了,上城墙看看!”
数十军将拥着王贵直上城墙,望着西面闪动的火光。王贵端详良久,才问道:“女真军马到底有多少?”
张显沉声道:“俺尽力打探,询问逃来之人,女真军马此来,正军不下三百,辅军数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女真鞑子沿途击破堡寨,搜罗强壮为辅军,声势更壮,现下恐怕已有千人之数,马则倍之……”
同王贵一起来的甲士们齐齐色变,不少人都是和女真军马打过交道的。当日在燕地,女真军马欲要袭取燕京,杨凌亲自上阵,率领全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击破,完颜宗弼和郭药师联军数量比不上神策军,即便是杨凌以自身安危为代价,惨胜女真兵马,就是这样还被完颜宗弼和郭药师逃了出去。
而神策军自己损折也绝不下于女真鞑子。现下晋阳军虽然士气重新振作,也有了一些强军模样,可是归根究底,哪里比得上当初在幽燕之地的神策军,须知那个时候,杨凌携带着神策军将士北渡白沟河,智取涿易二州,破萧干,复燕京,军心士气都到达最顶峰。如此大敌,绝不是晋阳军可以抵御的!
更不必说这等天气,女真人居然越绝险之地突然而来,区区数百女真鞑子,不过就是半营之数,想来不过就是试探朔州,寰州,应州三州,没想到接着就是席卷之势,这种强悍坚韧。果然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强军!
“主将是谁?”王贵又问。
张显摇头:“尚不知道要打上一所,才能明白。”王贵又扫了一眼在城中呆着脸看着城墙上动静的无数难民,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有这么多人逃过来?”对贝蒂诸洲的堡寨之主的德行,王贵也清楚得很。
他同样要和他们这班人打交道。女真军势如此之强这些人自然能降便降了,怎么都逃到了阳谷县来?
张显沉声回答:“女真鞑子,并未曾招降纳叛,沿途屠堡寨之主,老弱尽杀至,强壮为其转运粮草军资……直娘贼。下手恁狠!”
王贵扫视左右:“你们怎么看?”旁边军将多有娴熟战事之人,当下就有人答话:“女真鞑子翻越绝险之地,孤军深入,此间贫疮,招降纳叛养不起,太原姓王的那厮一来之后,将李知府和吴阶压着,粮草军饷供应短了何止一半,必须将所有粮草都集中在自家手里,以利久战所以才这般行事!”
王贵点点头,对张显道:“既如此领军东撤,与大队汇合,不必在此逗留了。”
张显一怔,没想到老好人也似的王贵,决策却如此果断,风也似的赶来,了解到第一手军情之后,马上就做出了决断!
王贵在北地也耽了一年有余了,北地这等风急霜劲之地,同样将他也磨练了出来。
张显踌躇道:“不在这里死守以牵制女真鞑子兵锋,以利于大军集结了么?”
王贵扫了张显一眼:“北面卡住应州,关隘,南面有晋阳军主力,现在儒武蔚诸州又丢给了女真鞑子,这里积储,够这两万余军上万战马,吃到五月么?每一分力量都积攒着等小杨将主领俺们再破女真鞑子!”
张显一番心思,全成白费,此前有这个打算,也是因为对尚且不能独当一面的王贵实在没什么信心,怕他应对不当,女真鞑子长驱直入的话就坏了大事。现在王贵果决如此,处断得宜,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喃喃道:“阳谷县不过就是应州之前一个附属小县,关键就是应州……”
王贵点头:“没错,女真真实军势,尽快要传递到岳飞哥哥处……非晋阳军可敌!当务之急,只能退保死守应州,以待大军从南面打过来!必须尽快!”
王贵拼命赶来此间,就为掌握最真实的女真军势,他也真怕在上头得知女真鞑子间道来袭,率军来援,要是女真鞑子来得多,豁出去了也许还可以打一场会战将女真军马逐退,现在这些女真鞑子不多不少,强行在冬季穿越绝险之地!实在没有兴师动众的必要,大军异一动,人吃马嚼,耗费不在少数,只能必须死死守住应州,则这几百女真强军,在马骡饿死一大半之后再翻回去,不知道能不能剩下一半,要不就只能在禀告岳飞哥哥之后,率领数目可观的兵马,将女真鞑子为大军所粉碎!
他回首而看,就想选得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