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八年的除夕夜,在京城那是热闹非凡,在燕子坞却依旧冷清。只因慕容复大病未愈,晚宴上竟只露了个脸,便呛咳着被阿朱阿碧给扶了下去。

慕容复的身影才一消失,坐在主位的慕容博便忍不住沉下脸来一拍桌案。“给我敬酒就咳嗽,我看他心里就没有我这个爹!”

陪坐的四大家臣静默了一会,最终才由邓百川好言劝道:“主公,公子爷身子弱……”

哪知说起这个慕容博更加不开心了,只冷哼着道:“兴复大业何等艰巨,他这身子如何扛得起来?”

说到这个,三位家臣尽皆叹息,唯有公冶乾的目光悄悄地在慕容博的身上转了两圈。

好在慕容博自己也很快便意识到,这样直白地在属下面前表达对儿子的不满及对他健康状况的担忧,实有动摇军心之嫌,这便转口道:“邓百川,那萧峰的用兵之能果然比得上韩信么?”

邓百川闻言不由尴尬地咳了两声,这个问题他着实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肯定,慕容博的面子便过不去;若是否定,又令他们父子愈发隔阂。

邓百川正头痛,公冶乾却已快言快语地道:“启禀主公,那萧峰的用兵之能属下也曾见识。当年伐夏之战,种谔也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副尉职衔,与大哥相当罢了。”

邓百川为人忠厚,听公冶乾这么一说,登时急道:“二弟,不可胡言!乔……那萧峰晋仁勇副尉是在十年前啦,他的用兵之能种经略亦十分赏识。若是当年留在军中,如今早已鹏程万里,岂是我能与之相比的?”

慕容博一听邓百川的肺腑之言,登时幽幽一叹,又问:“那种谔在军中威望如何?”

“西军战神,擎天臂柱,不可动摇!”邓百川正色道。

慕容博心情更坏,当下一推面前的酒杯,扔下一句:“气闷!”这便负手走了出去。

慕容博身负武功行动迅捷,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立在了儿子的庭院外。阿碧担忧的话音混着那琥珀色的烛光一同自窗户里透了出来。“公子爷,不若再加点碳,你再躺一会罢。”

燕子坞建在太湖深处的某处岛屿上,每到寒冬总是湿冷入骨。慕容复如今大病未愈,这种天气于他着实难熬。只见他裹着厚厚的貂裘缩在椅内,本就白皙的肌肤被这墨黑的貂裘一衬,是愈发显得羸弱。听到阿碧的建言,他微咳了两声,喘息着道:“不用,屋子里太闷。阿碧,去把窗户打开。”

“不行!”阿碧断然道,一向温柔的面庞上竟猛地露出几分严苛来。“公子爷,你不能再着凉了!”

慕容复被阿碧一吓竟是一窒,隔了一会他方小声道:“不开就不开嘛。”说着,又伸手向她。“阿碧,你过来。”

阿碧忙走上前握住慕容复的手俯在他的膝头,红着眼轻声道:“公子爷,你快好起来罢……”

慕容复轻抚着阿碧的发端,苦笑着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这病是永远也好不了啦!”

慕容博听到这,终是忍耐不住,当即踹门而入,大声道:“古来成大功业者,哪一个不历尽千辛万苦?你才受了少许挫折便这般气馁,还谈什么兴复大燕?”

“见过老爷!”阿碧慌忙跪下施礼。不知为何,她见了这心思沉冷的慕容博便止不住地害怕,此时身体已微微发颤。

慕容复没有理会慕容博,只扭头向阿碧柔声道:“阿碧,你先下去罢。”

阿碧担忧地望了慕容复一眼,隔了一会方低低应了声“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阿碧一走,慕容复连招呼慕容博的精神都欠奉,径自闭上了双眸。

慕容复这样视他于无物,慕容博自然不满,即刻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慕容博内功深厚,只这一句便已显出异于常人的威压来。慕容复重病在身,只觉屋内的空气愈发沉闷,终是忍不住睁开眼缓缓道:“我与爹爹从未相处过,与陌生人无异。爹爹信不过孩儿,孩儿自然也信不过爹爹。这本是人之常情,何必生怨?”

慕容复这般直言不讳,慕容博登即瞠目,半晌方道:“爹爹几时不信你?”

“哦?”慕容复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又阖上了眼睛。

慕容博的神色一窒,知道这儿子是始终放不下萧峰之事。原来那日慕容复清醒后便大发雷霆,直言慕容博自揭是萧远山父子的大仇人着实其蠢无比,不但为自己结下一个了不得的大仇家,更害他少了一个领兵征战的将才。慕容博听来有理,又要去杀萧远山父子灭口。慕容复却又冷笑着道,丐帮十万帮众,各个对萧峰忠心耿耿。萧峰被杀,慕容氏永无宁日。慕容博听慕容复分析了利害,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来闹场实在多余坏事。只是慕容博为人向来刚愎,对着儿子更不能拉下脸来承认有错,便是此时仍强自狡辩:“难道这世上只有他萧峰方能用兵?”

“正因萧峰非辽非宋,方能一心为我大燕效力。孩儿十年苦功,爹爹轻轻巧巧一番闲话就烟消云散。如今孩儿黔驴技穷,既然爹爹以为人才易得,就劳烦爹爹再为孩儿寻个将才罢!不必堪比韩信,只需斗得过种谔便好!”慕容复不冷不热地道。

“你!”慕容复这样不给慕容博留颜面,慕容博哪里受得了,即刻便举起了手臂。

慕容复却也毫不畏惧毫不闪避,只瞪大眼逼视着对方。

两人僵持片刻,慕容博只觉他那儿子的眼神森冷无比,竟渐渐气虚起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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