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西阳城内州衙里灯火通明,巴州刺史宇文温和一众手下依然在忙个不停,治中郝吴伯领着人清点户籍,主薄郑通则是帮刺史翻看囚犯卷宗,宇文温给他的任务是找茬。
找出任何一个可以和本地豪强田氏以及鲁氏扯上关系的案子,再想办法来个顺藤摸瓜,动机有些阴暗不过宇文温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两只老狐狸随时有能力把西阳城卖了。
宇文温不喜欢把自己连同家人的安危寄托在别人的一念之间,田、鲁两家坐拥大片山泽有佃农、部曲数千就盘踞在西阳城外,他不可能察言观色去时时讨好对方莫要给自己添乱所以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父亲让他来巴州当刺史不是镀金刷资历,宇文温也不想甘当守门狗,他要有所作为所以不能容忍有两家豪强脱离自己控制。
要是有哪天他带兵在外作战结果西阳城给这些老狐狸卖了那家人怎么办,三国时马超妻儿死光光的惨剧他可不想在自己身上重演。
“郝治中,不必如此急赶,反正今夜也不可能点完差不多就先去歇息吧。”他走到隔壁见着郝吴伯及其手下挑灯夜战的情景有些感慨,这位郝郎君真是蛮拼的。
郝吴伯和许绍来巴州上任均是自带幕僚团所以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宇文温就任巴州刺史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手上的人才除了新投来的郑通外就没什么人了。
“使君,下官知道分寸,再过一会便让他们休息了。”郝吴伯起身行了个礼说道,这是他出仕后的第一个重任所以不想弄出什么纰漏。
州衙后院是留给到任刺史及家眷的住处,宇文温自己有府邸在城里所以把后院当做‘值班室’以及给许绍、郝吴伯及其手下暂住,在他们找到宅子安顿下来前这州衙就是工作休息两不误的地方。
许绍今日在粮库忙了一日晚上在后边整理账目所以宇文温也不想去打扰,他来到另一间房看看自己的主薄郑通进度如何只见这位干劲十足领着几人在翻阅案卷。
郑通见着宇文温进来正要起身行礼被对方示意不用,他这时才注意到门外天色发觉已是晚上,郑通此次初获重任不敢怠慢在长史任冲推荐来的几名吏员帮助下起劲的查案卷就是要帮宇文温‘找茬’。
“郑主薄。时候不早了,明日再看吧,你们几个也在衙里休息。”宇文温吩咐道,虽然他要找茬但也不急在这一两日。
郑通也是和郝吴伯一样说再过一会就休息。他一家跟着来到西阳就住在宇文温府邸的侧院如同杨济、王越夫妇一般不过今晚他打算同昨日一般在州衙住上一夜方便明早起来继续开工。
见得宇文温似乎是要外出的样子他便问是否打道回府,宇文温笑了笑:“本官去巡城,你们早些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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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西阳城一片寂静,街道上一片昏暗只有打更的巡夜人提着灯笼走着,宇文温一行数十人走在街道上动静不小。为防止误会开路的灯笼上标有官府的记号。
宵禁是古代常规的官禁,即便是在长安城夜间也不许人随意在街上走动也就是所谓的‘夜行’,要是让巡城兵马撞见那就有得折腾因为按照法度来说‘夜行’就是非奸即盗。
听起来很严但实际上对达官贵人和平民百姓是两回事,当然在长安里大官多如牛毛所以一般情况下也没有哪家会特意去‘刷脸’免得引起朝野物议。
至于北宋时东京汴梁这不夜城算是特例,大部分时代的城市无论是京城还是州郡除了几个节日比如元宵节看花灯外都是禁止夜行,若是家中忽然有人急病或是其他急事那就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行走间他们就遇到了巡夜的队伍,对方远远看见他们这行人提刀夜行先是如临大敌围上来未曾想见着灯笼上是官府印记便蔫了,待得知道是新任刺史巡城后更是噤若寒蝉。
这可是在江陵拔刀乱砍血流成河的宇文恶狼哎!
“不必如此,诸位巡夜辛苦了,每人十文算是夜宵钱。”宇文温笑着说道。他让随从拿出准备好的铜钱分发给对方,巡夜的一众人等拿着钱俱是喜出望外。
今日新上任的杨司马到州兵军营里找茬把上千老少爷们弄得灰头土脸,他们还以为新上任的宇文使君难说话如今看来倒是颇为‘和蔼可亲’。
宇文温领着队伍继续前行,方才这队人表现还行所以他要赏,若是吊儿郎当躲在路边打盹那也要赏——赏皮鞭,宵禁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还是得严格遵守。
“统军,这西阳城确实比不上安陆,户少城也小。”队正田小七在一旁说道,他领着本队一百人入城在西阳郡公府邸驻扎并且在宇文温身边分批轮值以防不测,现在跟着巡城的便是队中同袍。
“西阳城也就五千户左右当然比不上安陆。和江陵比起来那就是萤火之光比之皓月。”宇文温笑着说道,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叫自己统军而着恼。
他作为正七命州的刺史所以品级为正七命要比正五命的统军高sān_jí,但是他依然喜欢麾下士兵喊自己军职,这年头若是没有兵权光是有个官职什么用都没有。长安里那一堆宗室都是正九命的郡公、国公、藩王依旧和待宰羔羊般无助。
“田队主,若是让你们来放火,这火好点么?”宇文温看看路两边鳞次栉比的房子问道,这些平民居住的房子一间连一间不光有木板房还有茅草房,以他的眼光来看真是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