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熊胥睁大了眼睛,满脸骇然。
而此时,汝南君熊灏又说道:“……莫要惦记着与吕僖分个高下,他是齐的王,你是楚的王,他拖着病入膏肓的身体,率军亲征,岂是他穷兵黩武?不,他是为了他的国家。……若你固执地想在这场仗中战胜吕僖,那么,你将错过唯一一次能与吕僖打平手的机会……即便你战胜了吕僖,却赔上了我大楚的将来……放弃与吕僖的较量吧,将王城让给联军,让万万千千我大楚儿郎体会国家被外敌攻破的耻辱。……战败之后,将战败的原因归罪于那些贵族中的败类,严加惩治,缓和平民对我贵族的敌意。此后励精图治,鼓励民生。待明年,我大楚会有万万千千的血性男儿,踊跃参军入伍,助你收复失地,或许还能借这股势头,打到齐国去……大王,我大楚需要一场痛至心肺的惨败。”
“……”
“大王,像魏公子姬润这样的小辈,逐步崭露头角,你与吕僖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吾辈,已经老了,如今是年轻人的时代了……”
说着这话,汝南君熊灏的身影逐渐在月光下变淡,随即消失不见。
“阿弱……”
楚王熊胥伸手去抓,因为他还有太多太多的话想与这个弟弟说。
然而就在这时,他只感觉一个跄踉,险些摔倒在地,幸好有一只手扶住了他。
定睛一瞧,楚王熊胥这才发现,自己身旁站着一名老阉官。
“他……他呢?”熊胥四下寻找着汝南君熊灏的身影。
然而,那名阉官脸上却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不解地问道:“大王,您指的是谁?”
“就是方才在这里的……”
“方才在这里的,除了老奴,没别人啊?”老阉官不解地问道,随即,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笑着问道:“大王,您是做梦了吧?”
“梦?”
楚王熊胥愣了半响,随即苦涩地一笑:是啊,他的弟弟汝南君熊灏,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大王,您梦到谁了?”老阉官好奇地问道。
楚王熊胥站起身来,脸上闪过几丝苦涩,喃喃说道:“梦到了一个,在死后还对孤说教的……让孤抱憾终生的人。”
说罢,他一抖袍子,迈步走向殿外。
『……是王弟托梦?亦或是孤心底的念头?不管如何,我大楚……的确需要一场大败!一场痛至心肺的惨败!……旧日的大楚,随着寿郢变成废墟而成为过去,而我大楚,将在这片废墟浴火重生!』
心中念叨着这些,楚王熊胥的眼神恢复了以往的锐利。
这让跟在身边的那名老阉官暗暗惊诧:今日的大王,比较以往更具威势。
迈步殿阁,楚王熊胥遇到了等在殿外许久的项氏一族老将,项燕。
“大王。”
瞧见楚王熊胥迈步走出殿阁,苦苦等待许久的项燕连忙上前,叩地抱拳说道:“请大王允老臣出战,老臣纵使是豁出这把老骨头,亦不会叫魏军动我寿郢一块墙砖!”
“……”楚王熊胥眼眸闪过几下,随即好言安抚道:“老将军的心意,孤明白,只是……哎,从长计议吧。”
瞧见楚王熊胥面色有异,项燕会错了意,压低声音问道:“大王莫非是……为了近两日逃出寿郢的那些人而烦心?”说到这里,他隐晦地说道:“老臣以为,这股邪风不可助涨。”
楚王熊胥仿佛是猜到了项燕的心思,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轻动。”
听闻此言,项燕脸上浮现几许愤慨之色,急切地说道:“祸乱军心,岂可姑息?”
然而出乎项燕意料的是,楚王熊胥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说道:“那些人,孤日后另有用途。”
瞅着眼前这位大王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杀机,项燕愣了愣。
而此时,楚王熊胥又低声说了一句让项燕更加惊骇的话。
“项燕,孤命你防守西城墙,但孤希望魏军攻入城中……你愿意为了孤,背负骂名么?”
“……”项燕张着嘴,惊骇地久久回不过神来。